想到要如何“還”謝鶴嶺,他便覺坐立不安。
他又想起守衛森嚴的京師城門,京兆府的衙役,最後兜兜轉轉,又想起嚴瑭撐着傘,關切望着他的臉。他甚至已經能将那封信的内容一字不差地背出。
他知道這樣不應該,徒增執念,将來分别的那一日,會比當年更痛。然而隻有想起嚴瑭時,他才能稍微生出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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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謝府頗混亂了一番,因秋茗那件事,好幾位郎君聽聞了花匠的慘烈死狀,被謝鶴嶺的狠辣手段吓到,又或是同樣心虛,滿心惴惴。
有些門路的,便傳了消息給舊主,哀求着要回去,怕一個不留心得罪謝大人,自己就要香消玉殒。至于理由,便是思念舊主心切,一病不起,盼君垂憐。
謝鶴嶺又是有雅量的,自然客氣送回,哪怕舊主沒這個意思,也隻得收了。一來二往,也算攀上關系。
青雀整個人也活泛起來,捧着臉笑道:“我求人跟大公子說了,我想他想得緊,過幾日便要回去。”
“老夫人每月初一都要去相國寺拜佛上香,我趁這天回嚴府,再哭一場,求大公子将我讨回去。大公子心軟,定不會怪罪的。”
甯臻玉早先在睢陽書院時,便聽聞嚴家長子是個膏粱纨袴,數不清的風流債,他不覺得青雀這般回去能得什麼好。
青雀倒是渾然不在意,“公子心裡有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他又撺掇道:“臻玉,你不走麼?”
青雀天真爛漫,對秋茗之事并不知内情,隻覺謝大人竟不去跟璟王讨要秋茗追究一番,實在是好脾氣好風度。
他勸說甯臻玉:“你不如早些請辭,大人雅量,定然可行。”
甯臻玉沒說話,隻得苦笑。
青雀倒是說到做到,一到初一,他便偷偷跑沒了影子。第二日嚴大公子親自上門賠罪,在堂屋說了些什麼,聽奉茶的仆從說,謝鶴嶺爽快放人,言語也算客氣。
然而嚴大公子出門時,整張臉卻不太好看。
甯臻玉已無暇去探究嚴家的家事,他打算着趁年底京師繁華,來往商販衆多,想法子偷偷藏在客商中離開京城。
這個計劃并不算天方夜譚。年底謝府定要添置些年貨布匹,最近謝鶴嶺明顯和朝中官員聯系密切了些,到時來往道賀的官員甚衆,不是不能渾水摸魚。他也摸清了謝府的守衛,溜出去并非難事,再收買些客商,藏在隊伍中離京便好。
這法子隻在他腦海裡打了個雛形,還未來得及開始着手布置,璟王的生辰先一步到來。
生辰宴前一日,謝府收到了請帖,老段恭敬呈了請帖給謝鶴嶺,謝鶴嶺打開一瞧,忽而眼睛微眯。
他瞥了甯臻玉一眼,似笑非笑道:“璟王生辰宴,點名要你同去。”
甯臻玉陡然間心裡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