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和家族裡其他人的關系并不好,以緻于毫無往來,家族裡那些捧高踩低的少爺小姐也不是沒想過在公爵成名後與其緩和關系,但安路易斯·溫斯性子太硬,這輩子都沒給過任何人機會。
如今公爵離世,這些人便盯上了柏。
柏在溫斯莊園舉辦葬禮,安路易斯旁系以“親眷”名義在這兒住了許久,因柏心緒沉悶,平日裡也沒怎麼跟他們打交道,這幾日留宿在莊園的貴族賓客們也着實不少,便放任着這些人一直沒有離開。
這日下午,柏剛剛補眠睡醒,莫名被對方請到客廳,說要談談家族“以後”的事。
按對方的說辭,柏跟席宸成婚,未來是王室的人,無權再繼承家族爵位與資産,伊麗莎白又早亡,溫斯公爵沒有其他直系血脈,留下的諸多遺産,自然該收歸旁系所有。
甚至當着柏的面争論起了溫斯莊園的歸屬。
柏覺得荒誕,幹脆一言不發,冷眼旁觀這些人喋喋不休的争論……
而或許是他低斂眉目的樣子看起來過于溫順,周圍人觑他不過是一個懷着孕的Omega,似乎分外好拿捏,便開始大言不慚道:
“能嫁給王室已是你的榮幸,你一個Omega,家族的東西本不該惦記,但畢竟是你外公留下的,咱們這一家子人,也不會虧待你,多少會留些嫁妝……至于莊園,你一個Omega又不善打理,不如早早把鑰匙交出來,也免得操勞。”
柏擡起眼皮看對方一眼,認不出這人是誰,什麼遠房大伯還是某位公叔……都是一副滿眼貪婪算計的蠢樣。
他外公屍骨未寒,這些人在他外公生前連溫斯莊園的門都不敢踏,如今居然妄想瓜分他的住處!
柏:“意思是讓我從莊園裡搬出去?”
“你都跟王室聯姻了……”這人覺得柏的态度松動,“王室總不能虧待你,必然會給你安排新的住處,再說,哪有結婚的Omega住在本家的?我們也是為你好。”
柏:“我還未曾跟殿下聯姻。”
“這話……”這人看向柏微微隆起的肚子,忍不住“啧”了一聲,略帶譏諷道,“都到這份上了……也不是我們做長輩的說你,咱們好歹也是個體面的世家,你如今大着個肚子,不搬到王室去住,被外人說三道四的,我們家族也丢不起這個臉。”
“說三道四?”柏眉目冷下來,“誰敢說三道四什麼?”
“别以為我沒聽過!”見柏一直拖着不肯松口,又有一人忍不住搭腔道,“你沒跟殿下成婚,又挺着個肚子,外人還能說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揣的是什麼野種,别到頭來王室又不認……”
……
“野種?不認?”
對方話沒說完,客房門忽然被外面的侍衛打開,柏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轉頭看向席宸,聽對方比自己先一步發出近乎冷淡的質問。
席宸與他對視一眼,流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表情。
柏頓時放松下來。
他其實就是在等席宸過來。
溫斯公爵的爵位和權柄,早在柏跟王室定下聯姻時,就由女王決定繼承所屬了,女王當初一心覺得虧欠柏,曾許諾給他不少東西。
隻是這些都并未對外宣揚。
即便柏将女王的許諾說出來,這些人大概也不會信,柏又懶得跟對方争論……他知道隻要席宸到場,就能一下子堵住所有人的嘴。
席宸會毫不猶豫地回護他。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柏開始對席宸産生了這種時常想倚靠的感覺。
席宸也從未讓他失望。
所有人看到席宸的一瞬間都懵了。
安路易斯旁系們并非不知道席宸在這兒,可塔利亞王室向來不插手貴族家務,這些人也多多少少覺得自己有底氣——溫斯公爵的财産就該繼承給本家,況且,怎麼會有Alpha樂意自己的Omega在婚後還擁有獨立住處?
别的财産且不說,溫斯莊園這麼大塊的肥肉至少要拿過來。
但“野種”這個詞的确堪稱冒犯……
方才說話那人連忙對席宸擺出一副讪笑,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殿下,我隻是說……”
席宸:“當着我未婚Omega的面罵我的孩子是野種?好大的膽子!貴族诋毀王室聲譽是何罪?奪權削爵?還是這輩子不準再踏足王室轄區?”
“殿……”
席宸壓根不聽對方解釋:“衛官,讓這人滾出去!”
話音剛落地,門外便立刻走進來兩個人高馬大的親衛,一左一右架着那人的胳膊,把人拉了出去。
在場其他人一下子看呆了。
席宸處理事情向來雷厲風行,此刻面對衆人猝不及防的驚愕注視,繼續道:“讓柏交出莊園的鑰匙,還讓他從莊園裡搬出去?你們是這麼個意思?”
“不是的,殿下,我們隻是說,他一個Omega……”
“Omega怎麼了?Omega住不得自個兒外公的房子?柏現在是溫斯莊園的主人,你們要把主人趕走,我這個做客的,是不是也得一塊被趕出去,好給你們騰出地方來,瓜分公爵的遺産?”
“這……這是哪裡的話,殿下……”方才對柏唾沫橫飛的那人,此刻抹着臉上的冷汗道,“這……隻是我們自己的家務事!您要住這兒,我們歡迎還來不及,怎麼會趕您……”
“家務事?好。”席宸點了點頭,“我跟小柏成婚,安路易斯的家務事也該算我一份。”
“這……”
衆人沒敢說什麼,看着席宸一邊說一遍走到柏的身邊,伸手搭在柏的肩上,毫不掩飾自己回護的态度:
“據我所知,溫斯公爵年少時就被你們奪走繼承權,如今的爵位、财富,前者由我外祖先皇陛下賜予,後者是在戰場上血拼積累的戰果……怎麼說也不該落到你們頭上。”
“可……可公爵也姓安路易嘛!”一人讪笑着回應。
“安路易斯……哦,那這麼說,公爵手裡還有一批以安路易斯姓氏命名的軍團,也該交到你們手裡?”
“這……”
軍團所屬牽涉帝國的安危命脈,沒有人敢當着席宸的面接下。
席宸看着眼前這群戰戰兢兢的人,懶得再跟對方掰扯,語氣冷冽道:
“女王與公爵生前早有過協議,公爵所屬的一切都留給柏。柏跟我聯姻,以後算是王室的人,你們想從他手裡奪東西,就是奪王室的财産,溫斯莊園作為王室領地……怎麼,是想造反?”
“……”
造反這個罪名安的可太大了,沒人想到席宸會如此強詞奪理……什麼柏的就是他的,占柏的東西就是把手伸到王室頭上?
這……這對嗎?
衆人辯駁不出來,卻依舊有些不死心道:“就、就算這麼說,柏也沒跟殿下您成婚啊。”
聽到“成婚”二字,席宸臉色一瞬間冷下來。
他怎麼會不想跟柏成婚,他許諾過畢業後就會給柏一個盛大的婚禮。
柏當初甚至在他手心裡留下過魔法的印記,問他讨要這個約定。
席宸不想違約,可一切都在推着他做不得不的選擇……不得不改換婚禮現場,不得不将婚期一再的延後。
他對柏心覺有愧。
居然還有人敢當着他的面拿這件事說話!
“老子自己的婚事願意定到什麼時候,關你屁事!”
成為親王以來,席宸已經很少用這種方式發脾氣了,多多少少都顧着身份和體面,可此刻,他眉目森然,隻想把這群不識好歹的蠢人趕出去:
“仗着人多勢衆欺負帝國肱骨留下的唯一血脈,你們配不上安路易斯這個姓氏!從今天開始,除溫斯公爵一脈,所有安路易斯旁系,統統改姓路易斯,不得再跟安路易斯有任何瓜葛!”
“殿下!您……”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