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夢中，母親在柔聲哼唱着歌謠，空氣中彌漫着陽光溫暖的味道，應铎眯起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母親那張模糊的臉龐。

“應铎，你害怕一個人嗎？”

母親似乎笑了，隔着窗戶望着她的孩子，“你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我和你爸爸離開之後，你可不準哭鼻子哦。”

可是媽媽，我還是會害怕。

應铎發不出聲音，他惶恐的向前跑去，試着抓住母親的衣角。

母親就站在那裡溫柔的注視着應铎，應铎剛觸碰到她，她就消散了。

意識逐漸歸位，應铎感覺肋骨發痛，缺失一部分髒器的痛楚還未完全消失，應铎疲憊的睜開眼睛，望着前方模糊的景物問道，“這是哪兒？”

“回47街的路上。”荀揚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應铎垂下腦袋，發現是荀揚在背着他往前走。

幹涸的血迹混着塵土與硝煙的味道，應铎抱緊了荀揚的脖子，腦袋還是有點暈，“海倫呢？那些雪牙幫的人呢？”

“事情都解決了，不用擔心。”荀揚看到了不遠處的招牌，有些費力的深呼吸，“我想跟你聊聊他，關于你之前提到的那個‘菲拉德爾’。”

“我以為你對他不感興趣。”應铎垂眸，看着荀揚的側臉道，“我說過的，我被一個鬼魂糾纏了，他的名字是菲拉德爾。”

“沒錯，他也是研究所的收容物902，在研究所的檔案中，他已被記錄為死亡。”荀揚的聲音冷淡，像是機器播報，應铎咬了咬下唇，摸不準這家夥的脾氣。

明明上次談起時，荀揚還興緻缺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是我疏忽了，忘記問你那個重要的問題。”荀揚被汗水打濕的額發緊貼着皮膚，灰色的瞳孔注視着前方，“你分的清收容物和實驗體的區别嗎？”

應铎愣了愣，開口道，“我應該分清嗎？在大部分人心裡，收容物和實驗體都是一樣的。”

自從實驗體洩露事件發生後，研究所的名聲早就臭了，普通的民衆哪裡關心那些實驗項目分類，他們隻知道，但凡打上研究所标簽的東西都是壞的、危險的。

荀揚的步伐緩慢，但每一步都很穩，再過條馬路，就快到那家酒館了，荀揚低下頭來，低聲道，“收容物的種類很多，碳基生物又或者是能量生命都會被歸類收容，他們是研究所研究的最佳樣本，許多科員也會借助現有的收容物樣本創造新的收容物。”

“聽起來還挺酷的。”應铎吹了聲口哨。

荀揚眉頭微蹙，并不覺得這件事很酷，“那些收容物都不可控，很久之前，研究所内發生過一則關于收容物的惡性事件。參與複燃實驗的一位科員與收容物037相愛，那位科員步步引誘收容物，最終緻使收容物脫離研究所掌控，給研究所帶來了很多不可挽回的損失。”

“這明明是個類似于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美好愛情，怎麼能定性為惡性事件呢。”應铎為那兩位苦命人喊冤，在得到荀揚嚴厲的訓斥後，應铎仍不死心的問，“後來他們怎麼樣了，脫離研究所之後，兩個人是不是一起浪迹天涯了？”

荀揚翻了個白眼，回答道，“一個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一個上了研究所的通緝令。”

“啊……這樣啊。”事實和應铎想象中的美好愛情不一樣，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還是太戲劇性了。

應铎幹笑兩聲，問起實驗體是什麼。

荀揚歎息一聲，繼續道，“因為這則惡性事件，研究所決定制造更為聽話、更好掌控的實驗産物，也就是實驗體。”

應铎回想了一下之前見過的那些實驗體，它們大都為動物形态且靈智都不怎麼高，确實符合更聽話，更好掌控的要求。

“你之前說菲拉德爾是最後一個收容物。”應铎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湊近荀揚，低聲道，“你想提醒我，菲拉德爾很危險？ ”

“不，我想告訴你，所有收容物都不可信。”荀揚走過寬闊的馬路，在酒館面前站定，“不要對他們産生多餘的情感，那位科員的悲劇我不想在你身上看到。”

“你覺得我會愛上菲拉德爾？”應铎覺得好笑，事實上，他也笑出聲了，他趴在荀揚肩頭，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荀揚被他的笑容搞的心煩，放下他之後，嚴肅的對他道，“無論他向你許下什麼諾言，那都是虛假的。惡魔沒有真心，他隻會貪圖你的靈魂，不要滿足他的願望，不要在意他的需求，等你到了海上，去13區的舞會上找個向導，他們會帶你平安到達研究所。”

“船票的錢還遙遙無期呢，地點我先記下。”應铎笑夠了才拉着荀揚走進酒館，兩人穿過嘈雜的酒客，直奔吧台。

“你們兩個又去哪裡鬼混了？”巴迪一見到他們兩個，就笑着招了招手，巴迪身旁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小孩，看到巴迪向他們揮手後，小孩也跟着揮手微笑。

“瞧，這是小憐，現在已經在47街尾的小學上課了。”巴迪揉了揉小憐額前的軟發，笑着指向應铎，“小憐，這是你應铎叔叔，你能上學全靠他，快和他說聲謝謝。”

“謝謝你，應铎叔叔。”小孩子脆生生的聲音喊得應铎心口發悶，應铎應聲坐下，看着巴迪轉過身，從身後的櫃子裡取出一小盒蔓越莓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