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南蹲在落鎖的酒店大堂門口,第一百次後悔自己吃下姜澄畫的餅。
房間是姜澄給他訂的,說讓他早上十點多到,到了之後告知前台,前台會給他房卡。
可姜澄根本沒告訴他現在房間裡的人還沒退房!
李衡南戴着帽子口罩,心裡直喊嗚呼哀哉。
他是偷跑出來的,經紀人、保镖、生活助理,他是一應俱不全。今天沒有行程,他假托休息名義,實則偷跑到離家三十裡外的拍攝基地專用酒店蹲人。
如果被張經濟知道,隻怕會被直接打包進後備箱,光天化日之下把他卷回公司連罵三個小時。
——瞎想的,李衡南隻是不想被公司知道自己打理的私人人脈罷了。
想要獲得機會就得承擔一定的風險,李衡南在家裡躺到半夜,終于還是承認姜澄說得對,他淩晨兩天爬起來添加姜澄的聯系方式,激動地等到早上八點,她才卡着上班時間通過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周華方給姜豐潼做事,主要走的是洗錢,全套流程比較複雜,姜澄先不贅述,隻說周華方幹的事。
洗錢太複雜,周華方主要負責最開始的一環,即拉人下水。
和髒錢沾上的一定沒好事,背後一定是權色交易。周華方遊走劇組之間,勠力拉人簽訂陰陽合同,輾轉海外空殼公司,雖然沒有确切數據,從他手裡過的千怎麼也有個九位十位數。
這些當然不是曾純告訴姜澄的,他留了個心眼子,隻講明周華方對于“色”之一字的要求。
男女來者不拒,隻看番位行事,他算不得老鸨,也和龜公沒什麼兩樣。很多時候自己也下手,總之算不得幹淨。
姜澄留着心眼,查曾純說的是否屬實。倒也不能說不對,隻能說是春秋筆法,掩蓋了更為嚴重的真相。據查出來的小道消息,曾純受賄還要繞到境外,這種漏稅的事自然也不會少了他。
幸好簽訂合同時,原定投資方經濟出問題被查,新的投資方是新興科技公司,自己有政策保護可以少繳納稅務,加之前者被查,不敢在合同上肆意妄為。
加之現在有限薪令,劇組的資金暫時還沒有出問題。
但絕不可以留周華方和曾純在劇組,若是坐以待斃,要麼等着周把劇組搞成淫窩,要麼遲早會因資金問題讓費心組起來的A級班底毀于一旦。
姜澄父親做的小産業有些就是有關于文娛文創,因為聯動官方周邊,已有人公告即将嚴查,讓多數公司及時繳稅,不要心存僥幸。估摸着再遲,有上四五個月也該查到娛樂公司了。
加上姜澄大學見識不少教授官員,都因為錢一個字落馬,锒铛入獄的後果絕不是說逃得過就可以,若她預料不錯,就連掃黑什麼的也該掃到娛樂圈了。
因此,所有有問題的人都不能留。姜澄對曾純虛與委蛇卻始終拒絕曾純的示好,也是擔憂企業未來——她一個人幹淨有什麼用,得整個劇組都幹淨才行。
李衡南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知道自己的任務是算計周華方,隻要按部就班,老男人一定上鈎。
《公路有風》的工作人員和演員不住同一家酒店,這是由于高層構成不同導緻的,加上酒店審核很嚴,進了正門就不用擔心粉絲追私現象。因此李衡南不用擔心碰到粉絲,也不必憂慮撞上試戲導演,他隻要……
正縮在大堂一角,因為穿得太少而凍得抖抖索索的人氣偶像終于瞥到門外有計劃之中一個身影,他一個箭步竄起,對求爺爺告奶奶地演着前台:“姐姐,真的還沒退房嗎?哎呀……我真的要凍死了,你看我穿得這麼少,讓我去樓上公共區域坐着也不行嗎?”
穿得不多并非苦肉計,而是李衡南真的傻,他以為溫度和走紅毯差不多,卻忽略了山裡隻會更冷這件事。
所以此刻,他穿着休閑款西裝,内搭輕薄,整個人已經快被凍成人棍了。
專業偶像最拿手的就是撒嬌,他拿出和粉絲裝可愛的勁來:“姐姐,你看,我也是訂了房的,通融一下,好不好?”
可惜這一幕落在前台眼裡隻是一個漁夫帽墨鏡口罩精在掐着嗓子裝瘋賣傻,她心中嚴肅立正,面上帶着專業微笑:“不可能的,這是違反工作條例的。先生,要不要給你倒杯熱茶?”
李衡南面如苦瓜,他已經喝了三杯熱茶,再喝該跑廁所了!
身後傳來推開大堂門的聲音,李衡南眼睛一閉,摘掉裝備,露出自己的臉,因為演的是自己,說起準備好的台詞如魚得水,叽叽喳喳完全不似幾日前的木頭樣:“你,你不認得我嗎?我應該也算小有名姓吧?”
前台微笑彬彬有禮:“先生,系統裡有您的名字呢,您剛自我介紹過了,您叫李衡南。”
“唉,”李衡南抓頭,把自己素日在熒幕上展示的傻白甜形象演得活靈活現,“我可不想錯過劇組高層,蹲了好久才有消息的呢,你就讓我上去吧~”
前台心中一跳,不知道李衡南是故意說出這條信息,心中暗罵他果然露出馬腳心懷不軌想騷擾其他客人,隻端莊微笑,絕不給他放人上樓的口風。
李衡南見怎麼說都說不通,蔫吧耷拉地轉身,正好撞到過來取房卡的人。
“嘶——”對面傳來抽冷氣的聲音,李衡南仿佛是驚到一般,連連後退鞠躬:“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您沒事吧?……咦,周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