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年一樣,路延希需要在春節前後,随父母接待客人。
除了混臉熟,也代表着,路延希接下來也要進路家的企業,作為接班人培養。
任何階層的應酬,都不是簡單随性的,和哪家關系不錯,和哪家有過矛盾,哪位下屬可以信任,哪位需要提防,都要了解其中的利害關系。甚至是親戚,都要小心應對。
越是龐大的利益,越是要謹慎且周全地維護。
父親是在家族企業中奪權成功的那位,有人恨他,有人巴結他,有人恨卻需要和他聯盟。
大家族中的親屬中,從來不會像普通家庭,和和美美地聚在客廳前,觀看一場盛大無聊的春晚。
然而内心不論怎樣算計,表面上都要過得去,給外人一副其樂融融的錯覺。
作為資深年長者,路家男女主人對此都已經遊刃有餘,隻有路延希快要被這些瑣碎的社交耗幹電量。
他也喜歡派對,更喜歡組織派對,但那些小打小鬧隻不過是生活中的調劑,家宴則更像是維護體系運轉,說白了就是在加班。
真不喜歡這些應酬,但路延希這次選擇出席,不過是給父母一個緩和的印象——他也成年了,親人之間,不必劍拔弩張。
然而路延希心裡也明白,他肯妥協,不過是在讨好父母罷了。希望他們給自己一些做其他事情的自由。
因為心裡想着向菀,所以做一些厭惡的事,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從早到晚,路延希酒杯裡紅酒就沒停。他的特點是,大腦即使醉了,也不會上臉,還和正常人一樣。
有些不壞好意的親戚就會讓他多來兩杯。
最後接待一位父親的得力下屬後,路延希讓孫管家把酒換成了礦泉水。
父母在談論生意,路延希趁他們不注意,進了洗手間,偷偷用手機給向菀發消息。
她說,她正在廚房,幫廚師給他們做醒酒茶。
路延希喝醉後,打字速度也慢了很多,【哦,不是隻給我一個人做的。】
向菀:【當然要做三杯了。】
但過了會兒,她又發來:【我最先給你做。這樣能涼得快一點。】
路延希微微笑了會兒,又發去幾個字:【想我了嗎。】
向菀沒有立即回複,半晌後,才說:【喝醉了吧?上午不是見過了麼。】
路延希:【這種時候,你直接說想就好了。】
向菀不理他。
等路延希回到會客廳,父母和一位叫彭總的高管正談完公事。
路延希聽了個尾巴,說的是什麼投資還是收購的事。
雖然還沒有進入公司,路延希稍微了解自己家企業的戰略目标,最近傾向于互聯網科技等新興領域。
路延希參股的那幾家公司就是這個領域中的其一。路父嘴上說看不上路延希的小打小鬧,但在行動上給了肯定——父親不會和錢過不去。
結束會客後,路延希也送别朋友和他們的父母。
孫管家和潘玲送來醒酒茶,路延希看了自己的茶杯,能想象向菀溫柔垂首,認真沖泡的模樣。他一口氣喝下一杯,急匆匆地想往外走。
“站着。”
路父老神在在地坐在寬大的沙發上,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今天不在家住?”
路延希扣上一顆西裝扣子,“給你和媽留一點私人空間。”
路父輕哼一聲:“倒也用不着你給我們留。坐下,我話還沒說完。”
路延希看了眼腕上的表,再次解開扣子。
路父說:“我知道你不再打你那個什麼遊戲了。接下來,是想要出國念書,還是進公司。”
路家在海外也有部分資産,且占比很重,不論在哪裡讀書,家裡都能給他安排項目刷經驗值,但目前,出國仍然是最優解。
路總可看不上兒子學的那個什麼破哲學專業,那都是不學無術,腦袋空空的二世祖去混文憑的專業。
二兒子比起已故的大兒子,雖然叛逆難管,但能力也是不差的。然而,任何能力如果不能被充分利用和開發,都會被荒廢掉。
路總最近有些急了。
路延希說:“這兩個,我都沒有打算去做。”
路延希了解自己的父母,一旦某一方面妥協,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地掌控他。在沒有形成自己的勢力之前,遠離父母是最好的選擇。
路父的眼睛猝然眯起,随後又是笑笑,“你是沒打算去做,還是為了女人,不想去做。”
路延希看着自己的手,打電競的,多少有點腱鞘炎,剛才,他手腕裡的某根筋突如其來地一抽。他不再去碰茶杯。
“跟别人沒有關系。”
“怎麼會沒關系,為了氣我和你媽,你故意和保姆家的孩子搞在一起!”
路父重重地把茶杯往茶幾上一磕,會客廳内頓時變得安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