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了,手滑,”
就在郁琛疑惑時,人群中傳來一道男人道歉的聲音,隻是毫無起伏的聲調讓人聽不出一點真心的誠意。
被道歉的人仿佛也意識到這點,隻看他打量着自己紅酒濺染的襯衫,随後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擰起了男人的衣領。
郁琛定眼望去,被人領着衣領的男人是三位學長中較矮的那位,此刻他的西裝襯衫已經灑上了紅酒,金絲邊眼鏡由于動作幅度過大而滑稽的落在他扁平的鼻梁上。
他身前的高個子學長的情況比他好不上哪去,郁琛從他搖晃的動作便可看出他的醉意,想到之前幾人一杯一杯像喝水一般。
郁琛還真以為他們能千杯不倒。
随着事态再起萌發,宴會廳的鋼琴曲在此刻又滑稽的再一次的停下了,幾位樂手面面相觑一時無言。
作為宴會主角,衆人或有或無的看向黃君琳。
隻見黃君琳很快就反應過來,在衆人的目光下她向前安撫着震怒的兩位學生,然後彎腰向衆多賓客緻歉,在一片寂靜聲中她從容的宣布提前結束宴席。
衆人聞言都挂上理解的笑容,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真是流年不利,就連好端端的生日宴都不能安甯。
人群外的郁琛無聲的看着這場鬧劇,在燈光變幻時他在黃君琳臉上終于看到了不一樣的神情。
眉眼間揮之不去的陰影,那是疲憊不堪的神色。
黃君琳扶着椅子,依舊直起身子帶着笑送客人陸續離席。随着她有條不絮替喝酒的來客找好代駕,親自送何教授上車,客氣有禮的為樂手服務員結算工資。
直到宴會廳裡隻剩下黃君琳,曾真,何婷婷,林昊還有郁琛五人時,喧雜了一晚的宴會廳終于恢複了安靜。
“我爸呢?”
何婷婷毫無起伏的聲線打破了片刻的甯靜,黃君琳聞言将地上的酒瓶扶了起來,一時之間并沒有開口。
“我剛剛在二樓看到爸了,爸好像在澆花。媽,這是我和婷婷送你的生日禮物,婷婷的複健安排在今天所以來遲了……”
站在一旁的林昊見狀連忙拿出來身後的禮物,在黃君琳漠然的視線中他依舊笑的十分得體。
不知過了多久,黃君琳才從林昊手中接過禮物。在何婷婷有些意外的視線下,她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何婷婷有些發亮的臉頰。
“婷婷、搬回來和媽媽住幾天。”
此言一出,何婷婷和林昊相視一眼後幾乎是一瞬間愣在原地。
也不怪他們訝異,隻是黃君琳此番說的話有些太過匪夷所思。
結婚這麼多年來,黃君琳一直對這個鐵了心下嫁的女兒恨鐵不成鋼。想當年黃君琳并不同意何婷婷與林昊的婚事。
可何婷婷死了心也要嫁給林昊,加上林昊平日裡對何婷婷有求必應寵愛有加,時間長了黃君琳也自然看在眼裡,雖然不滿意林昊出身農村,家中清貧。
最後卻也在何婷婷的哭鬧聲中松口答應了婚事。
隻是婚後為了避免小摩擦,何婷婷沒有選擇和父母同住,她和林昊兩人住在林昊分配的員工宿舍。
原主給何婷婷送東西的時候去過幾次,兩房一廳雖然不算大但布置的很溫馨,不過缺點就是在七樓,聽說是最近才裝電梯。
“……怎麼這麼突然?”
何婷婷抿着唇抓緊了輪椅,她沒有躲開黃君琳的手掌,隻是一雙眼徹底紅了個透。
“聽說你現在住的地方要被收回去了……”
說這話的黃君琳面無表情狀似無意的瞟了林昊一眼,随即輕輕摸了摸何婷婷的臉不緊不慢的補充道。
“要不是你的老師跟我說你出事了,你還想瞞着家裡人。你可是學跳舞的呀!”
黃君琳冷着臉長長歎了一口氣,随後看向一旁的郁琛。
“你弟是個沒用的替你出不了氣,可媽擔心你現在沒了腿遲早沒了命。”
“媽!”
林昊的聲音倏地在宴會廳裡突兀的響起,在黃君琳面無表情的神情下他又急匆匆壓低了聲音。
“婷婷的腿是個意外……”
站在一旁的郁琛沉默的觀察着幾人,何婷婷抿着唇臉色蒼白,林昊雙眼微紅難掩激動,黃君琳一如往常點到為止。
原主吐血而亡,何婷婷雙腿斷了。
一個出身中藥世家的家庭是真的如同大衆所說隻是流年不利,還是有其他緣故。
一直默不作聲曾真聽到好友家中秘聞後瞪大了眼,他本來喝的有點暈暈沉沉,此時偷瞄着衆人神色,他尴尬的擺弄着手機時不時給郁琛遞個眼色,
隻是郁琛此時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找一個人的身影,那個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病秧子。
這個人嘴裡和自己說着不想在黃君琳的生日宴上惹事生非,可無論是戲弄郁琛或是挑起鄰桌紛争,他樣樣拿手。
表裡不一,心思不純,郁琛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
“他在哪?”
郁琛一邊觀察着陷入僵局的幾人,一邊叫醒了待機的008。
隔了一會,008的機械聲傳來。
“在廁所。”
眼看着三人一時不會說出何婷婷腿斷的緣故,郁琛拉着尴尬在一旁就快哭的曾真往宴會拐角處的廁所走去。
“晨晨你去哪?”
黃君琳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了起來,在衆人的目光下,郁琛轉身若無其事的擡起了下巴朝門外示意。
“廁所。”
這是郁琛以原主的身份第一次和他的母親對話,兩人隔空對視着,明明往日是母慈子孝的關系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微妙。
眼看着氣氛又陷入僵持,站在一旁的林昊雙眸微閃,他下意識的捏了捏何婷婷的肩膀笑着說。
“我剛剛在廁所看到你同學了,好像叫什麼嶽欽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