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王對遠坂時子的關注與日俱增,或者說幾乎是到了令人側目的地步。就連一向對這種事情表現的十分遲鈍的遠坂時臣,也不免感到訝異。他倒不至于懷疑遠坂時子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但英雄王向來我行我素,他過分的關注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尚不可知。
不管怎麼說,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看起來都是個好人。即便這個想法很不魔術師,但遠坂時臣還是希望無關人士可以盡量遠離戰場。
“你是在擔心我嗎?”面對猶豫的遠坂時臣,遠坂時子輕笑一聲。她安撫道:“在我那個世界,我召喚出來的也是吉爾伽美什,所以我對他的喜好更加了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不是那種喜歡殺戮的暴君,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放心,有了我的情報,再有英雄王這樣強有力的英靈,你一定很快就可以獲勝的。”
遠坂時臣很想回嘴,但他忍住了。他對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的尊敬毫無疑問,而遠坂時子帶來的信息無疑也對他赢得這場戰争有很大的幫助。然而,如果聖杯戰争到頭來就是個騙局,聖杯根本不能幫助他抵達根源,甚至還需要耗費遠坂家的靈脈去解決這場災難,那他的一切努力還有什麼意義?遠坂家的夙願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實現?
時臣的表情苦澀,凝視着右手的手背,說道:“我隻不希望再有無謂的犧牲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就已經通過魔法向他展現過那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了。在大聖杯内等候了六十年的惡意翻湧而出,奪走了觸手可及的所有生命。而若不是時子反應夠快,恐怕還會有更多人死去。
遠坂時子笑道:“從某種意義上,我已經死了,所以算不上無謂的犧牲。”
她和時臣已經商量好了。這次由時臣提前準備法陣,在避免聖杯毀滅世界的前提下,盡量保護住遠坂家的靈脈。如果還有需要獻祭的環節,那麼由她再來犧牲一遍就好了。她是已死之人,身體已經被黑泥給污染,就算不死在聖杯戰争裡,往後恐怕也活不了幾年。
但有更多的人或許可以在這場戰争中活下來,譬如她的好友言峰璃正。
和遠坂時臣簡短地聊完,時子一出門便撞上了從外面回來的英雄王。英雄王瞧見她,鮮紅的眼睛流露出不滿的情緒,說道:“留在家裡難道比陪本王出門更有意思嗎?”
言峰绮禮就跟在英雄王的後面。過去的經驗告訴遠坂時子,這兩人湊在一起肯定沒有什麼好事——尤其是在這個自己的徒弟還沒有開竅的世界。她瞥了眼言峰绮禮,意有所指地道:“既然您已經有人陪了,那我在不在又有什麼關系呢。”
這招禍水東引雖然老套,但遠坂時子在吉爾伽美什身上幾乎百試百靈。幾乎是下一秒,英雄王便嗤笑一聲,放過了她:“喔,你如此在意我和别人一起嗎……真有趣。”
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并不是真的在和言峰绮禮“争風吃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覺得遠坂時臣的妹妹要比遠坂時臣本人還要了解他這個弟子的本性。如果能讓這個無趣的人認識到自己内心的黑暗和扭曲,想必劇本會變得有趣很多吧。
倘若沒有遇上這個女人,他恐怕早就這麼做了。
比起醜惡的揭露,他還是更欣賞美麗的破碎。
目送英雄王化為金色的光點,時子轉頭問绮禮:“你帶他去哪裡玩了?”好幾天沒看見绮禮,她不過象征性地打個招呼而已,即便不用問,她也知道言峰绮禮一定帶英雄王去——
“去了隔壁街的中餐店。”言峰绮禮平靜地說,“那裡的麻婆豆腐很美味,時子小姐試過嗎?”
真是毫不意外呢。
遠坂時子搖頭拒絕道:“不了,那不符合我的胃口。”她聽說辣味的本質是痛覺,自己弟子對麻婆豆腐的特殊偏好大概是處于某種自虐的心态吧。
反正她是正常人,沒必要自己虐自己。
言峰绮禮堅持道:“我和那家店的老闆相熟,下次請讓我帶你去。”遠坂時子忍不住吐槽:“與其說是你和老闆熟,不如說你是直接替老闆做菜了吧。”
第一次绮禮帶她進那家店的時候,老闆本來是出來迎客的,但一看到绮禮,老闆就忙不疊地把圍裙給脫掉了。而自己的弟子,冬木教會的下一任神父,就這麼非常自然地接過了老闆的圍裙,然後走進了後廚。遠坂時子目瞪口呆,想象不出老闆究竟被迫害了多少次,才會動作這麼熟練。
她話一出口,言峰绮禮便是一愣。他拜在遠坂時臣門下已經有三年的時間,自認為對時臣已經是非常了解了。時子看起來了解他要比了解時臣更多,這或許意味着在上一個世界,她雖然說自己背叛了她,但兩個人之間可能有更為親近的關系。
那天晚上,绮禮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什麼理由需要背叛遠坂時臣——雖然在魔術師的世界裡,師徒關系決裂是常有的事情,聖杯戰争更是各位魔術師賭上名譽和生死的一戰。但直到目前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選上,更不知道自己的願望是什麼。
她看起來什麼都知道,甚至連那個喜怒無常的英雄王,她都能知道對方的喜好。既然如此,她會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