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Archer——時臣的從者——之後,間桐雁夜心裡的好勝心熊熊燃燒。假如能夠懲戒這個奪走了櫻和葵幸福的男人的話,那他即便死了也是心甘情願。
懷着這樣偏激的、沖動的想法,雁夜好像已經提前品嘗到了複仇成功的甜蜜。但Berserker實體化以及與Archer對抗所耗費的魔力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令人作惡的刻印蟲吞噬着他的血肉,讓他痛不欲生。
在這種時刻,間桐雁夜腦子裡驟然浮現出了一串數字。
他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但實際上被他在心裡默念過無數遍的數字。
無人可抗拒生之誘惑。
眼下,隻有她,隻有那個女人,能夠救自己……
雁夜忍受着體内躁動的蟲子,一隻手用力掐着喉嚨,防止自己大聲哀嚎,另一隻手掏出手機,顫抖地撥打了那個電話。
怎麼會……
雁夜忽然意識到,在這樣的地方,在下水道裡,手機是不會有信号的。他的身體越來越痛……那是比他比白天遇到時子時,比他夜裡吞掉時子電話時,還要更嚴重百倍、千倍的疼痛。他終于忍受不住,發出沙啞的悲鳴。
“啊啊啊啊……”
劇痛的來臨讓他顫抖不已,發出低沉的啜泣。他的視線也開始逐漸模糊。
既然打不通的話,那就這樣死去吧。
雖然大腦是這樣想的,但雁夜的左手卻一直緊緊握着手機。撥出,聽到忙音,挂斷,他的手指手指不知疲倦地重複按着兩個按鈕。
然後,在意識逐漸也要失去的時候,間桐雁夜聽到了那個聲音。
“你好,這裡是遠坂時子?”對面的聲音有些猶豫,像是不确定電話那頭來人的身份。
雁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盡力地說道:“時子……小姐……”太疼了,他想要不管不顧地嚎叫,釋放這種疼痛,但時子堪稱平和的聲音又把他帶入了普通人的世界中。
大概是他沉默的太久,也可能是他還是發出了凄慘的聲音,對面的聲音變得緊張起來。
“雁夜?你怎麼了?”
雁夜終于忍耐不住,手機落在地上。他無力撿起那手機,隻能靠在牆角涕淚交加的痛苦,也不知淚水是出于疼痛,還是出于沒能抓住最後一絲機會。
按理來說,他的聽覺也應該變得模糊了。但奇異地,他聽見掉到水窪裡的手機發出的微弱呼喊。
“雁夜……你怎麼了?”
那聲音锲而不舍地呼喚着他。
“雁夜,你在哪裡?”
間桐雁夜回答不了這些問題,但時子的聲音暫時地覆蓋了疼痛,也讓他的大腦終于可以麻痹自己。換句話來說,他痛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是聽到了來人的腳步。雁夜睜開眼,蟲子啃咬脊椎和神經的疼痛又席卷全身。
像第一次見面那樣,遠坂時子走到他跟前,蹲下,然後掀開了他的兜帽。劇烈的火光閃得雁夜眼睛酸澀,他眨了眨眼,看到時子如那時候一樣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充滿了希望與期待。
然而下一秒,時子的話就讓他的心一墜。
“到這種時候才打電話給我,你以為我是什麼人?”遠坂時子的聲音很冷,與她那天截然相反,也不像電話裡那樣緊張和焦急,“專門給你供給魔力的人,随叫随到的人?”
雁夜的心髒傳來一陣鈍痛,好像有一隻刻印蟲鑽進去了。它不像同伴們那樣貪婪,也不急着大吃大喝,而是像眼前這名女子一樣,優雅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腐朽融化。
時子說道:“到今天為止已經四天了,我每一天都在等待你聯系我。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雁夜察覺到自己的疼痛減輕了,大概是時子為了讓他回答問題,才會稍微輸送魔力給他。但時子的質問又讓他不知所措。他想要承認自己的錯誤、軟弱,但想到小櫻,想到這樣一名純潔的女孩被送走可能也是經過了遠坂時臣的姐妹的首肯,他的心裡再次湧起了憤怒的火炎。
“你……你們這些肮髒的魔術師!你、遠坂時臣唔——”
遠坂時子掐斷了給他的魔力供給。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反擊雁夜毫無攻擊力的指責,而是以她對自己世界雁夜的了解,對方在如此情況根本沒法提供更多線索。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在乎了。
這個世界的言峰绮禮要實現的願望并非自己世界言峰绮禮要實現的願望,這個世界的自己與間桐雁夜仿佛仇敵,這個世界的英雄王和Berserker正在激烈地戰鬥……
面對如此多的不同,遠坂時子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誤……不,不是失誤,應該稱為執迷才對。她是如此懷念自己的世界,以至于在每一個相同的人身上尋找他們與自己相關的回憶。
然而兩個世界終究是不一樣的,那些她在上一個世界沒能得到答案的疑問,那些被她錯過的東西,終究是無法彌補。
如此這般,那這個世界的間桐雁夜參與聖杯戰争的理由也就無足輕重了。
在切斷魔力供給的同時,遠坂時子掐暈了間桐雁夜。
這個技巧她和绮禮學過,掌握的意外地很好,既不會讓人死亡,又可以讓人失去戰鬥能力。
看着面前人在自己手裡失去了意識,遠坂時子歎了口氣。她可沒舍得打過自己世界的雁夜,也沒為自己世界的雁夜走過下水道。
如是想着,時子的目光投向了雁夜手上那三道紅色的令咒。
與其等待他人,不如依靠自己。
她都打了一次聖杯戰争了,再打一次又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