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似乎整個世界都歸于甯靜,許志國臉上的笑容立刻凝滞住,面部肌肉僵硬地抽搐了幾下,沙沙的風聲吹亂了兩個人的頭發,這風中似乎帶着些沙粒,把江頌的臉刮得生疼。
許志國的眼神用力地彎了彎,擠出一個微笑,他努力表演出自然又和諧的身體姿态去看江頌:
“這個呀,是他之前告訴我的,我總要了解一下大家的情況不是?都是他告訴我的…”
許志國說着,眼神不自然地閃了閃,他的手指更加用力地收緊了些許,一雙眼睛裡裝着不易察覺的複雜神色,似乎是在害怕,又好像在掩蓋着什麼。
江頌輕笑了一聲,他精準地捕捉到了許志國那一閃而過的情緒,心中似乎有什麼疑問慢慢被吹開了一層灰塵,隐隐約約地露出了裡面本來的模樣。
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許志國的身上,最終停留在了那有些發黃的白大褂上小小的蘭花刺繡,興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許志國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下意識伸出手覆蓋在蘭花刺繡上,江頌略微移開視線,嗫嚅了一會才繼續說:
“韓斯典的母親被人殺害了,可他現在也被人殺死了…”
“是啊,都說命運戲弄人,在他們母子倆身上真是體現出來了。”
許志國逐漸放松了身體,把手從衣領處放下,臉上重新流露出笑容,那油膩的頭發依然貼在他的頭皮上一動不動,似乎停止了下雪,許志國肩膀處的雪花已經形成一個小堆,江頌的眼鏡上也沾染了些許的白色。
有些冷,江頌縮了縮腳,長長的睫毛上挂着的白色雪花讓他的視線有些泛起星星點點的模糊,月光依然輕柔地照耀着,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甯靜,頭頂上那黑煙在不斷湧出,如墨一樣浸染了天空,似乎要把整個世界都吞噬殆盡。
“那您呢,對于韓斯典的突然被殺害,您的心裡有什麼想法呢?”
江頌說着,腳步不自覺地向前移動了分毫,許志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他伸出手撣去了肩膀上的雪堆,雪花落下的一瞬間有些許白色挂落在那蘭花刺繡上,看起來更增添了一絲純淨。
“他…他是一個很努力的成員,他死了對我來說,對我們大家來說都不是一個好消息,我們缺失了一名優秀的研究人員,失去了一個人才…”
許志國的眉頭皺了起來,看上去真的一副很難過的樣子,從他那充滿溝壑的皺紋中江頌看出了濃濃的憂愁,還有…隐藏在眼角裡的得意。
“從您的話中看來,韓斯典的死對您來說隻是缺少了一個可用的人才,您似乎并不為他的死而感到情感上的傷心呢。”
江頌的腳步更加微笑地向前邁了一步,眼神落在了許志國的身上細細地搜尋了一番,最終停留在了一個地方不易察覺的地方不留痕迹地移開視線。
許志國臉上的神情不變,甚至笑意更深,他眸中的情緒不斷變換着,最終晦暗不明,仿佛翻滾着什麼奇怪的情愫,凜冽的風吹得衣領有些淩亂,本就單薄的白大褂更松垮地被吹得滑落些許。
“江頌呀江頌…”
許志國忽然笑了起來,他沒去管垂落到肩膀的白大褂,一雙眼睛裡銳利地折射出光芒,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我們都是因為x計劃而結識的,也不全是…至少昭願不是…不過韓斯典他,他在我的心中就隻是一個普通的研究人員。”
随着江頌揚起了眉毛,許志國的心中仿佛變得更加輕松,說話的語氣也逐漸松快:
“我首要考慮的當然是我最引以為傲,最重要的x計劃了,就算我真的為他的死而難過傷心又怎麼樣呢?難道要我們所有科研人員因為這件事而為他默哀,三天不動工嗎?”
眼神裡的譏諷幾乎毫不掩飾,許志國的肩膀似乎因為興奮而有些微微顫抖,整個人戰栗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癫狂,江頌不動聲色地把視線落在他的白大褂上,微微凝聚着眼神,在許志國擡起頭時立刻偏開目光。
“你覺得我很無情是不是?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可能就是這樣自私涼薄的人吧。”許志國的手指捏緊了些許,“在我的第一位,現在隻有x計劃,其它的什麼都不重要,我也什麼都不想管…”
“x計劃對您來說那麼重要,所以就要在昭願身上安裝竊聽器嗎?您明明說過…那麼喜歡昭願,差點把她當做女兒看待,可是在她的身上卻安裝了竊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