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搖晃着，像是在風暴中飄零的落葉一般，江頌隻覺得眼前發黑，他的手掌不自覺的蜷縮起來，指尖冰涼的觸感卻全然不知，大腦裡的轟鳴聲似乎是有遊船由遠及近，撕扯着他的腦海，快要将他吞沒。

心髒處的跳動聲是如此震耳欲聾，掩蓋住沙沙的風聲，席卷全身緊緊包裹住，江頌雙目猩紅，瞳孔顫抖的樣子是那麼岌岌可危，他忽然覺得很可笑，從胸腔裡發出了沉悶又痛苦的笑聲。

壓抑着的苦澀在這一瞬間被打翻了一般，回蕩在甯靜叢林裡的笑聲帶着掙紮，在聽見姜岐和他說的那些話後，江頌終于明白為什麼季周遠會那麼讨厭林緣生，為什麼會說她是個很狡猾的女人了…

答應了許志國會把x計劃研發出來，那所有錯綜複雜的事情糾纏在一起的原因竟是因為想要江頌的壽命做代價？

為了收取壽命，為了讓自己活得更長久，為了人類那可憐的，不知何時就會結束的壽命，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嗎？

江頌百思不得其解，在這寒冷的冬季他的額頭上竟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搖搖欲墜的心房在此刻更加晃動，似乎下一秒就能墜落到深淵，不見蹤影。

“哥，你怎麼在這？”

溫熱的一隻手撫摸在江頌的臉頰上，帶着溫柔與缱绻似乎在傳遞着溫度，江頌立刻站起身，在觸及到沈昭願剛剛睡醒而有些迷茫的小臉時，眼神忍不住暗了暗。

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衣兜裡，江頌的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閃爍着的眼神在月光朦胧的照耀下看不出絲毫。

沈昭願輕輕靠近他，臉上被月光灑下的光芒如清水般溫甯，發絲已經被紮起，隻有一團團白色的霧氣從口中發出，氤氲了輪廓，看不清面容。

“怎麼出來了？外面很冷。”

江頌摸了摸沈昭願的臉，心中複雜的情緒愈發濃烈，如今望着面前這張淺笑又甯和的臉，對林緣生的想法越來越難過。

林緣生…她絕不隻是為了收取壽命才做出這麼一系列麻煩的事，她或許…在和許志國交談的時候，保證他x計劃可以順利實現的時候，說不定與許志國也做了什麼交易？

眼神亮了亮，江頌的眼睛緊緊盯着沈昭願，直到被她帶進車子裡感受到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時才急切地握住她的肩膀，眼眸裡帶着的緊張和認真是那麼濃烈，江頌緩緩開口：

“昭願，那個女人，你見到的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她在和許志國交談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代價之類的話？”

“這個…”

沈昭願的眼裡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思索起來，過了好一會才猶豫着點頭。

“應該是有的，我記得他們二人還吵了一下，說什麼…代價…交換的事情。”

沈昭願的話音剛落，江頌的嘴角就立刻微不可查地勾起了一絲弧度，像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一般，他的神色終于有些許放松，握緊沈昭願肩膀的手也慢慢滑落。

安靜的車窗内，一陣清脆的電話鈴打斷了二人的氣氛，手機在這昏暗的夜裡發出微弱的光線，映照在江頌鏡片上折射出來的是明棠的來電提醒。

“喂，明警官。”

江頌接聽電話，在沈昭願的注視下打開了免提。

明棠那邊的聲音也是很安靜，能聽見有人偶爾翻開書頁所發出的聲響。

“江頌，關于許志國，我們查獲到了他更多的犯罪，所以明早…我們會去實施抓捕。”

明棠的話音落下，是一片沉寂，江頌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不安，雖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隻是…

他看了看日曆，心中那好不容易有些平息下來的情緒又開始焦躁不安，他的瞳孔中倒映出的那片電子日曆上，明天的日期被标注上了紅色，上面那小小的黑色字體似乎刺傷了他的眼睛一樣控制不住的顫抖。

明天…就是沈昭願會死去的日子。

“明警官，您需要我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