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願早就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她隻能死死地按住江頌的腹部，隻是鮮血依然從她的指縫中不斷湧出，像是斬不斷的絲線緊緊纏繞在她的手上。

江頌恍惚着，那撕裂的疼痛感早就已經讓他精疲力盡了，跪坐在地上一隻手握住小腹處不斷顫抖的沈昭願的那隻手，另一隻手緩緩擡起，撫摸在沈昭願那冰涼的臉。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液體，江頌的唇角費力勾起一抹弧度，缱绻地擦去沈昭願臉頰上的淚水，他的心中是一陣前所未有的安穩。

一切都結束了…所有都結束了…

眼前的沈昭願是如此驚慌失措，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噼裡啪啦地掉了下來，她的心中仿佛也被尹子銘的刀一點點割開，發出痛徹心扉的悲鳴。

“哥…哥…你别死…别離開我…求求你…哥…”

是下意識的呢喃，沈昭願的嘴唇顫抖，吐出一連串的細碎話語。

江頌呵呵地笑了出來，他知道了，早就該知道了…

失去壽命，是需要先死去的。

從胸腔裡發出一陣悲哀的呻吟，江頌感覺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透過自己那泥濘的傷口不斷湧進身體内，流失的血液已經讓他頭暈眼花，看不清楚眼前所愛之人的臉，江頌瞪大眼睛，沾滿鮮血的手顫抖着顫抖着。

“昭願，别哭…哥不疼。”

不成調的話語從他的喉嚨裡溢出，還帶着些許零碎的血液，臉色蒼白似乎很快就要融化在這片雪地之中。

沈昭願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像是瀕死的魚抓住了一絲水滴，她拼命的把臉頰貼在江頌的手掌上去感受他不斷流失的體溫。

是如此疼痛，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沈昭願的頭皮一陣發麻，她莫名感覺到有股神秘的東西在鑽進她的大腦中，卻無法捕捉。

“昭願…哥以後不能和你一起了…”

江頌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眼神流連于沈昭願的臉上，在腦海中深深的烙印住她的面孔，全然沒有發現飄落的雪花此刻已經停滞在半空，一切的一切都在靜止，遠處嘈雜的人群也一動不動。

偌大的天底下隻剩下他們二人，沈昭願的眼淚滴落下江頌的手上，似乎灼傷了皮膚，讓他一陣刺痛。

“不…求求哥，别丢下我一個人…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沈昭願的眼中悲寂，濃烈的絕望感像是毒蛇一樣将她緊緊纏繞住，帶有毒液的牙齒深深鑲嵌在她的心髒裡，拔出粘連着血肉的牙齒。

她控制不住地發出嗚咽聲，崩潰的喊聲無法喚回任何回應，似乎是在禱告神明，又好像在求助他人，沈昭願的頭茫然地左看右看，從口中發出的撕心裂肺是那麼無力。

“救命啊！救命…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的哥哥…誰來救救我的江頌…”

聲音回蕩在這空蕩的草原，不斷回響着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眼淚決堤也無法掩蓋，她隻能緊緊抱着面前這個眼睛逐漸失焦的江頌。

江頌費力地擡起手臂，像是有千萬個鋼筋鑲嵌在骨骼中，每動一下都是鑽心剜骨的痛，他的眼鏡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淡淡的光芒卻遮不住眸中的慘淡。

“乖…乖…昭願…乖乖…生活…”

“别…不要…哥…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我還有好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媽媽也丢下我了，我隻剩下了你…我隻剩下你了哥…别丢下我…别讓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孤單…”

沈昭願的聲音急促，帶着渴求的願望，手中拿溫熱的鮮血像是握不住的沙，無力感爬滿心頭，竟是如此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