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裡留下的兩串腳印,一串歪歪扭扭的是沈昭願的,另一串平穩筆直的卻不是江頌的。
“噗咚”的聲音,是沈昭願的身體與雪地碰撞的聲音,她的頭垂落在地面上,看起來了無聲息,發絲順着臉頰滑落在地面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淡淡的光芒。
淚水似乎隐形了一般,在她的眼角流下一串濕濡的痕迹,落在雪地上看不出任何。
心髒是那麼痛,好像被掐住了一般,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她清楚地意識到,江頌不見了,哥哥不見了,她在世界上唯一的慰藉在此刻也随着風消散不見。
可她卻不懂,為什麼哥哥的身體會消失。
如同一場巨大的鬧劇收尾,沈昭願精疲力盡地睜開眼,在模糊的視線中,有個人影蹲在她的面前,看不清無關,隻有指尖輕柔地劃過她的臉,凝聚在臉頰上。
“哥…”
低聲的呢喃是風的歎息,幹枯的樹枝在不遠處似是承受不住雪的厚重而悄無聲息地被折斷,落在地面上深深凹陷在雪地中消失不見。
墜入了無盡的黑暗,又像是來到了看不到底的深淵,沈昭願的周圍是一片漆黑,隻有她的頭頂是一盞微弱的燈光,照耀着她的臉頰更加蒼白。
“哥…”
沈昭願張開嘴輕輕呼喊着,在一片黑暗中得不到任何回應,全世界都好像隻剩下她一個人,那被掏空的心髒在此刻泛出酸澀,濕潤了傷口竟是更加疼痛。
不知道為何,腦海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催促着她繼續向前,身體也好像輕盈起來,頭頂上的光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像是不放心她一樣偶爾停頓着,卻又很快跑得更遠。
這段距離不遠不近,沈昭願的腳步從走路逐漸奔跑起來,腳步聲清脆地回蕩着,落在她的耳中更像是心髒的跳動,與之同頻。
眼前的黑暗減弱了些許,頭頂的光亮移動速度更快了,似是催促她再快一點,可沈昭願的腳步卻逐漸緩慢,她的瞳孔裡倒映出那抹光,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想去觸碰那道光,可是光芒又不願被碰到一般離開遠離她。
“哥…是你嗎?是哥…對不對?”
話音落下,那束光芒猛地停滞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沈昭願依然站在原地,臉上流露出如釋重負的慘淡笑容。
“帶我去哪,哥要帶我去哪?”
依然沒人回應,隻是那團光線看起來有些急切地晃動了身體,沈昭願壓下喉嚨中苦澀的情緒,緩慢跟上光線的步伐。
“哥,為什麼你會消失?我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對嗎?”
沈昭願的聲音輕柔,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中夾雜着呆滞渙散,無人回應的此刻看起來如此可笑,沈昭願跟随着那道光,一路上的黑暗也不再那麼可怕。
眼前是一團更加刺眼的光,沈昭願愣了一下,擡頭看了看那團光線,輕輕笑了起來:
“哥,走進去的話,我會見到你對嗎?”
那團光線無法說話,隻能拼命晃動着身體讓她走進去,沈昭願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走進去,那道刺眼的白光立刻包裹着她的身體,暖融融的,帶着些清香味。
“瀾瀾,瀾瀾你醒了嗎?”
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喊她,模糊的視線裡是一片刺眼的白,逐漸清晰可見的是醫院的天花闆,刺鼻的消毒水味在此刻萦繞在她的鼻尖,竟讓她多了幾分清醒。
眼睛挪動了片刻,去看身旁的人,男人穿着深咖色的衣服,圓滾的臉上滿是擔憂,黑色的眼鏡框後在與沈昭願對視時終于放松了下來。
“醒了,醒了!”
夏程絲毫不敢耽擱,他急匆匆地跑出病房去尋找醫生,那笨拙的身體在奔跑時也顯得如此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