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願在看見面前的人時忽然瞪大了眼睛,她似是不敢置信,又似乎是有些恍惚,竟呆呆的坐在對面一言不發,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裡此刻閃爍着顫抖。
季周遠穿着一身白大褂,正帶着淺淺笑意地去看沈昭願,唇角勾勒出來的笑意好像帶了些什麼情緒,指尖握着的筆正在寫寫畫畫什麼。
“季周遠,怎麼是你?”
“很驚訝嗎?關于我是醫生這件事?”
季周遠的眉頭挑了挑,高挺鼻梁下的笑意更深,空氣中隻剩下筆尖觸及到紙面發出的沙沙聲,沈昭願有些啞口無言,尴尬地撓了撓頭。
“抱歉,我沒見過你幾次…”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臉上浮現出一些猶豫的神色,很快擡起眼探尋地去看面前的男人。
“說起來,我一個問題想問你。”
“私人問題?”
季周遠的目光放在沈昭願身上,思索了一下他才接着說:
“如果想和我聊聊的話,等我下班以後再聊好嗎?”
沈昭願呆呆地點了點頭,腦海中一直浮現出季周遠那笑意盈盈中又飽含深意的眼神,身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時候他更顯柔和了,純白的一塵不染的衣服在他身上更為他增添一絲安甯,頭發被一絲不苟地梳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
這還是沈昭願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打量起他呢,曾經短短的兩次見面也是是匆匆一瞥,如今看來…季周遠這個人還是蠻适合當醫生的嘛。
摸了摸鼻子,沈昭願坐在醫院門口的椅子上擡頭去看天空,夏程似乎是又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民俗方面的事情,對沈昭願交代幾句就匆匆離開了,他臉上的肉被擠開,露出一抹興奮的笑容。
沈昭願無奈地歎了口氣,耳邊是呼嘯而過的凜冽的風,幹枯的樹枝似乎也不再那麼脆弱了,天氣慢慢回溫也讓樹枝上冒出些許嫩芽,含苞待放的綠色在此刻是如此突出,就連在這冬日裡的陽光看上去也更加溫暖。
如今的黑夜已經不再那麼漫長了,時間像是沙漏一般緩緩流逝,沈昭願垂着頭,發絲柔順地披散在她的肩頭,夕陽的光線拉得老長,照射在她的身上竟有些昏昏欲睡。
耳邊是人們不斷走路的聲音,還有歎息聲,偶爾能聽見努力壓制住的抽噎聲,她的頭動了動,略微擡起頭顱就能看見無數個面容疲憊的人在這醫院大廳裡奔波。
心頭又浮現出無力的苦澀,那股無力改變任何事情的情緒在此刻變得更加強烈,忍不住裹緊了自己的羽絨服,沈昭願有些出神。
思緒是被臉頰上突如其來的溫熱所拉回,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握住臉上的東西,是一杯熱熱的咖啡,握在手心中也在傳遞給她力量。
季周遠早已換好了衣服,微微彎腰時那黑色的羽絨服有些拖在地上,但是眼睛裡帶着些許疲憊和笑意地去和面前的人對視,他的表情裡輕松了不少,似乎是因為這忙碌的一天終于結束了。
“晚上好啊。”
“嗯,晚上好。”
沈昭願輕聲回答,垂下眼睛去看手中的熱咖啡,有些出神。
“不是說有事要問我嗎?走吧。”
季周遠臉上的笑容不減,直起身子時順便拍了拍袖口,沈昭願愣了一下,才終于呆頭呆腦地跟在季周遠的後面,像是不會走路了一樣,沈昭願有些笨手笨腳地走着,直到坐在季周遠的車裡腦子才略微好些。
“好冷…”
沈昭願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正想說些什麼卻忽然從後視鏡裡對上了季周遠的眼睛,眸子裡似乎帶着笑意,季周遠盯着鏡子中的沈昭願,比大提琴還要低沉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為什麼坐在後面?不是要和我有事情要說嗎?坐在前面來。”
季周遠默默打開空調,車子裡隻有悶悶的卻又帶着暖意的空調聲在孜孜不倦地工作,沈昭願抿唇,在一片冷冽的風中走下車子坐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季周遠不再言語了,隻是扭着頭關切得去看身旁坐着的人,這樣的目光裡似乎什麼都沒有,隻剩下純粹的關心與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