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助你來到軍中,又或者說,是誰讓你來到軍中的?”
沈佑不動聲色握緊拳頭,往日一幕幕成泡影,曾經種種皆已消散。
不多時,擱在膝蓋的拳頭被松開,他輕笑一聲擡頭,笑容和從前在街上招搖過市的沈家公子并無半分不同。
“原來将軍是想問這個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吓我一跳。”
任他表面上掩飾得再好,哪怕他能騙得了别人,卻瞞不過宋玉昭。
她從他眸中察覺出一絲不甘轉瞬即逝,語氣中的吊兒郎當蓋不住他身上的緊繃感。
若她前世能成為應都一戰中唯一一個活下來的戰士,她也未必能将這些細枝末節的情緒盡數收好。
而沈佑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卻不動聲色與府衙周旋這麼多天,到現在還能僞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足以證明他是個極善隐藏之人。
宋玉昭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說下去。
“家中被抄時,我已經準備要去投軍了,隻是那時梁州軍還未到雍州,我又等不及,就收拾好了行囊想直接去梁州,誰知再折回來的時候,家中就已經出事了。”
“投軍又并非急事,你為何等不及?”
沈佑撓撓頭,“害,說來慚愧,我走之前和父親吵了一架,沖動之下變揭了征兵令要去投軍。我向來說到做到,可不是當即就出發了。”
“那又為何折回來?”
“路上的盤纏花完了。”
宋玉昭:……
若早知道那是他此生最後一次與父親鬥氣,他怕是也不會走得那麼急了,連父親有沒有親眼目送他出門都不知道。
罷了罷了,不用想也知道,那老頭脾氣那麼倔,多半已經被他氣得背過身去了,才不會看着他走。
這也就算了,諷刺的是,他現在居然還是來投軍了,隻可惜這次并非是因為和父親怄氣,而是因為除了這裡,天底再無其他能讓他藏身之處。
“城中到處都是巡邏的府衙,你躲了他們這麼久,是誰在背後幫你。”
聽到這個,沈佑吊兒郎當的神色終于正經了些,他搖頭道,“這個我不能告訴你,我隻能說我的确受人搭救,但不能說出他是誰。”
“好,那我們換一個問題。”宋玉昭側目看向阿蘭。
“你和阿蘭究竟是什麼關系?沈家下獄,為何會牽連到一個良家女子?而且最讓我好奇的是,平白遭了難,她為何還感恩戴德,口口聲聲稱你為恩人?”
沈佑沉默片刻,正猶豫這些事由他來開口是否妥當,就聽見阿蘭先一步出聲打斷,“将軍。”
她目光先後掃過沈佑和楚英,最後鼓起勇氣對宋玉昭開口,“還是我來說吧。”
說來話長,但此事因她而起,事情的原委她最清楚,自然也該她來開這個口。
阿蘭深吸一口氣,思緒在漸深的夜裡被拉得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