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氣息滞了一瞬,阿群和宋玉昭對視一眼,幾人同時往傳來聲音的那個營帳後一點點挪去。
手中長劍就要出鞘的那一刻,阿群借着角度的優勢先一步看清那人的長相,頓時松下一口氣,語氣微訝。
“康副将,您怎會在此?”
“阿群?”
康瑞收了手中兵器,驚訝之餘,第一時間望向方才阿群帶着詢問之意望着的方向,果不其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阿玉?你們怎麼也在這裡?阿澤難道也來了?”
熟人見面,雙人淩厲的目光也頓時顯得有些親切,緊張的氣氛驟然松下來,宋玉昭也将尚未來得及出鞘的劍收了回去。
“沒有,兄長守在城中,以防羌人偷襲。”
“也對。”
這樣安排并沒有什麼稀奇的,康瑞知道他們兄妹做事向來周到,也沒再這種時候細問,隻将目光在宋玉昭和阿群幾人身上轉了一圈,很快明白過來他們要做什麼。
“也是沖着戰馬來的。”
宋玉昭點頭,“來助父親一臂之力。”
果然。
原本宋徹放出信号隻是為了讓雲陽派人來吸引戰力,可宋玉昭實在是太懂宋徹的想法了,靠近後猜出宋徹未能一次擊中,便令人穩住另一邊,自己則悄無聲息摸了過來。
宋徹來鬧這一遭,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赫那思也是個精的,宋徹不見了難免讓人懷疑,所以康瑞從一開始便沒有露面,就是防着沒能一下子找到他們囤放戰馬的位置。
這下好了,宋玉昭和康瑞一起行動,接下來赫那思就别想再騎在馬上同他們交戰了。
兩撥人湊在一處,迅速将來時的路線一核對,很快就将目的地範圍又縮小許多。
他們一起行動目标太大,粗略商議一番後又分開,分别從東西兩側往北面摸去。
烏羌的戰馬數量很多,作為他們主要戰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即便是在懷遠軍和梁州軍同時進攻的情況下,這邊的防也并不弱。
硬碰硬自然是不可取的,宋玉昭在确認好戰馬的位置後,很快和阿群對視一眼,目光不約而同望向吧不遠處存放糧草的空地。
将戰馬和糧草一同看守的确會節省不少人手,這種安排于羌人有利,但也未必不能為他們所用。
宋玉昭吹亮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代替東方灑下來的朝霞映在她臉上,暖暖融融的,下一刻,這樣的橙紅色火焰便在幹草堆裡轟然肆虐。
“走水了!救火!”
“快救火!”
北風遙遙從天際迎面吹來,幹燥的空氣中帶着火星倉皇被卷上天際。看守戰馬的羌人慌忙将長刀别在腰間,匆匆找水來撲火。
馬廄旁便有一口水井,幾人上前将井蓋掀開,一桶桶水從底下被提出來,一群人在井水和火前來回往返。
這邊是夠他們忙一陣的了,不少羌人被引來這邊,再想從此處對戰馬下手怕是不太容易。宋玉昭向身後的阿群打了個手勢,準備去和康瑞彙合。
在馬群中再故技重施放火并不現實,并且宋徹一行人一開始就是直奔戰馬而來,準備算是周全,所以康瑞自然另有打算。
宋玉昭找到康瑞時,他已經在馬廄中的水槽中放了藥。
北境幹燥,另一側着火又使幹冷的空氣裹挾着幾分焦熱的味道。
馬兒們躁動不安,鐵蹄在地面上踩踏一陣才漸漸冷靜下來,低頭啜飲水槽中的水。
烏羌的馬性子烈,喝完加了料的水卻變得乖順起來,康瑞擡手,十分滿意地拍了拍身邊垂着頭的高大馬駒。
“這才對嘛,喝了你爺爺喂的水,接下來幾天就好好睡吧,可别再給爺爺找麻煩了啊。”
“康伯。”
康瑞回頭,在身後不遠處看到宋玉昭正探頭探腦要往這邊來,心道這邊已經成了,幹脆示意讓她退出去,自己也彎腰往馬廄外小心挪去。
外頭已經亂了起來,康瑞看宋玉昭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又弓着身子左顧右盼,确認還沒引起羌人注意,正要快步跟上去,轉頭卻見宋玉昭又倒着退了過來。
“阿玉,你幹什麼?快走啊。”
他一邊同那邊打着手勢一邊焦急道,“你回來做什麼,一會兒被發現了就……”
正說着,他隐隐聽見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擡頭見剛好看見宋玉昭面前有個高大的身影與她相對。
康瑞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是赫那思。
宋玉昭一直被逼到馬廄前的空地上,赫那思身後帶着兵,康瑞見躲無可躲,幹脆直接出來。
“你這羌賊,倒是夠精。”
就說怎麼将軍那邊沒見到赫那思,在主帳那邊也沒見到,原來他也留了一手,在這兒等着他們上門呢。
宋玉昭目光中帶着寒意,右手悄然覆上腰間的劍。
赫那思冷笑一聲,擡手示意,匿在暗處的羌人立刻現身,将宋玉昭幾人連同康瑞一同圍住。
他們退無可退了。
着火的另一側已經沒了什麼動靜,火光漸漸暗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漸爬漸高的晨光。
“你們以為傷了我們的馬,就能多苟活幾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