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幸謙已經有些日子了。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可能是很多年前,幸謙第一次來找他約架,少年人扛着劍在竹籬笆外喊他名字時,他第一眼看見那個瘦得豆芽菜似得,卻很意氣風發的人的時候。
也或者是細水長流,漸漸就習慣了他大步來到門外,扣一扣柴扉,清亮的聲音喊:“師兄!我又上門來了!”。
總之,他發覺自己的異樣時,已經開始抱着劍,每天期待他來。
很奇怪,湛勉不覺得自己喜歡這種感覺,但那是他擺不脫的情感。
就像此刻隻是低頭看那個人一眼,心口就好像被塞得滿滿的。他知道,那裡放了一個人,占據了他的全世界。
湛勉四歲喪母,他爹是門派的二把手,天天這裡忙那裡忙,他就習慣了一個人,形單影隻,茕茕孑立,日子久了,就真的忘了身邊站着一個人的滋味。
現在有人靠在他肩頭。
雖然是他自己掰過去的。
其實天目山一行并不如他所言,不願意和幸謙同去的。雖确實是老祖之命,但他求之不得。其實那道侶姻緣不是暫時解不掉的,他真的有私心。
湛師兄光風霁月,多少年身為新銳弟子楷模,心底卻有個黑影,叫嚣着想把現在靠在他身邊的人鎖起來。
湛勉吐出一口氣,指節撫上幸謙臉側。
他胸口情意決堤,如山洪一瀉千裡,難以節制,隻能趁着他睡着了,貪得無厭地多看幾眼,再多看幾眼。盼着趁道侶關系還沒解開,這個人能真的睜開眼,看見他早就捧在那裡的一顆心。
聽起來有些卑微,不像從來高傲矜持的湛師兄會做的事情。
這個蠢貨,天目山擋在他身前,為他直面了好多危險,特地打了一副相同樣式的劍,乃至于前幾日差點把真心實意的話吐露出來,他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麼。
湛勉此刻很想把幸謙拍醒,然後揪着他的領口惡狠狠地兇他:“喂!這道侶不解了,你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除完鬼你就跟着我回去滄溟山,不許你再跑去别的地方。”
但不可能,他二十年來從未第一次把一個人擱在這樣重要的位置上,不可能這樣對待自己的珍寶。
就是生命隻是對那一個人的熱忱。
湛勉越看幸謙,覺得哪裡都讓自己心動極了。
他期盼了太久,以至于今天那個人靠在懷裡的時候,他幾乎要撕掉自己那張冷冰冰的面皮了。
他輕輕在幸謙臉側啄了一下,鼻尖鑽來幸謙身上的味道時,他心中動了動,像是個心虛的小偷,喉結滾了滾,轉過臉去。
太過分了!
怎麼能這麼做?
此非君子所為!
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這般行徑,太過孟浪,太過随便,太過輕佻,太過……
他親完又糾結,可是有忍不住暗自開心,各種情緒擠在一起,真是快要沖爆頭腦了。
幸謙睡得太沉,什麼都不知道,隻是夢見自己睡在了天上的雲彩堆裡,枕着月亮,做了一個自己也想不起的夢。
*
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