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早自習鈴聲打響了,溫聽瀾才發現雲之桃還沒來。趁着出早操教室裡就一個陳序洲的時候她偷摸拿出手機給雲之桃發了條短信。
那頭信息回複得也很快。
先是一個大哭的表情。
【雲之桃】:我生病了,我媽媽給我請病假了。
原本溫聽瀾以為她第二天就會來上課,結果桌上堆起了厚厚一疊卷子她也沒來。
溫聽瀾放學的時候公交車會路過雲之桃家,她幹脆放學的時候順道幫她送作業和筆記。
今天早上的晨會課和下午的班會課胡彪也沒來,代課的老師說胡彪去市裡開會了,下周才回來。
周五放學的時候溫聽瀾将自己的卷子還有雲之桃的卷子都分開收好。
今天從早上就開始下雨,天黑得也早。
頭頂的白熾燈從吃過午飯就一直開到現在,低頭将臉埋進書包裡,溫聽瀾突然覺得頭頂一黑,她擡頭正對上陳序洲的目光。
陳序洲立在她桌邊,将燈光擋住了大半:“你今天給雲之桃送作業嗎?”
溫聽瀾搖了搖頭,今天下雨天氣不好,所以她打算明天白天去送。
陳序洲思忖了一會兒才開口:“行,周六幾點?”
溫聽瀾不明白他想做什麼,但還是回答了:“九點半。”
陳序洲拿出手機:“行。胡彪叫我明天陪你一起去,你把你的Q.Q号給我,方便聯系。”
胡彪人雖然沒來,但也沒有忘記使喚人。他去不了,所以叫身為班長的陳序洲過去探望生病同學。
溫聽瀾拿過他的手機,明明是按過無數遍的Q.Q号她還是因為緊張手抖按錯了好幾次。
腦子裡亂糟糟的,她開始想自己的頭像和網名會不會顯得俗氣?Q.Q空間的動态會不會也很奇怪?
按下發送驗證之後,她拿出自己的手機同意了申請,忙不疊地想把自己的頭像和網名都改掉。
可陳序洲好像沒在意,改了一個備注之後就将手機收起來了。
回到家溫聽瀾沒有和往常一樣先去寫作業等開飯,而是上網搜了不少後來看起來有點非主流的頭像,照着宋娴藝的頭像和網名改了差不多的。
溫聽瀾已經好久沒有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在幻想明天和他一起去探望雲之桃的畫面。
她計劃穿小套裝,雖然是去年買的了,但她沒穿過幾次。
想着她便起床從衣櫃裡拿出那套衣服,左看看右看看,脫掉睡衣将衣服換上。十一月初的洵川已經降溫很厲害了,她屋子裡沒有暖氣這會兒也沒有開空調,明明應該覺得冷,但她臉頰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别燙。
她聽見偷玩電腦的溫逸辰半夜偷偷起來找零食的聲音,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都快十二點了。
第二天她沒有睡過頭,六點就醒了。
一大早起來她将要給雲之桃的考卷和筆記都用袋子裝好,像往常一樣幫爸媽把粥煮上。
洗漱完回到房間又背了會兒書,可心裡裝着事情,來來回回背誦了好幾遍都沒有記住一個段落。
為什麼要定在九點半呢?應該再早點的。
還有兩個小時。
為什麼今天時間過得這麼慢呢?
已經換掉的睡衣都漸漸失去了溫度,溫聽瀾一遍遍檢查着自己的着裝,可今天早上的時間就像是狗屁膏藥一樣遲遲不肯走。
卧室門被突然打開了,梁芳準備去上班,臨走前來叮囑女兒兩句。她是知道今天溫聽瀾要去給同學送筆記和考卷,隻是看着溫聽瀾身上的衣服她蹙眉:“今天外面挺冷的,你就穿這麼點?”
溫聽瀾總有一種即将被父母發現的羞赧和驚慌,這個年紀的女生産生的喜歡易碎又畏光,害怕被所有人知道。
當然她更怕來自爸媽的訓斥。
“我就試一下,正好在整理衣櫃的時候看見了。”溫聽瀾随口扯了一個謊。
好在梁芳并沒有在意她突如其來的打扮,她一邊将上班要用的東西塞進背包裡,一邊叮囑溫聽瀾:“今天中午你給弟弟煮個飯,不要總吃外賣。這幾天在家不要光顧着自己學習,你也要好好督促你弟弟,知道了嗎?”
溫聽瀾這會兒隻想敷衍梁芳,讓她盡快離開:“我知道了。”
梁芳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氣。
她一遍遍點開和陳序洲的對話框,系統正好彈出他生日的提醒。她手一抖按了祝他生日快樂。
沒一會兒,他回複了。
【陳序洲】:謝謝。
時間還沒到的時候她一直想着為什麼時針走這麼慢,可到了快出門的時候她又不由地緊張。
手機那頭,陳序洲發完謝謝,又緊接着告訴她他準備出門了。
【溫聽瀾】:好,我現在也出門。
一出門,溫聽瀾覺得還好也不是很冷。
這段上學時候走了無數遍的路,她第一次懷着不一樣的心情走。路過每一個可以反光的玻璃她都想駐足打量一下自己的着裝,胸腔裡那塊肌肉比平時更快地向全身輸送着血液。
去見他的路上,連灰沉沉的天空都順眼了。
他今天生日,應該當面和他說句“生日快樂”。
公交車到雲之桃住的小區門口時陳序洲已經站在那裡了。
他戴着耳機,衛衣和工裝褲都是黑色的,腳上的聯名球鞋也是簡單的黑白兩色,外面套了件版型休閑的球衫外套。
明明黑色也不是什麼亮眼的顔色,但這一刻灰色的世界仿佛以他為中心一點點鮮活豔麗起來。
自己還沒走進,他福至心靈突然擡起了頭。
在他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溫聽瀾在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審視起自己。
白襯衫配絨制的短裙,外面還有一件紫色加姜黃的棋盤格背心。配上黑色的長靴應該不難看,保暖的絲襪也沒有破洞,應該沒有出錯。
溫聽瀾的腳趾在靴子裡面不由地抓了抓地:“對不起,讓你等很久了。”
陳序洲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剛到,走吧。”
小區門口的保安沒有攔下他們,溫聽瀾記得雲之桃家在哪棟樓,她帶着路。
剛進電梯按下樓層,就看見一隻嘴巴裡叼着購物袋的狗跑了過來,陳序洲下意識按下開門鍵,想要靠邊站點給小狗空出一點位置就看見溫聽瀾像是面壁思過一樣不敢看那隻狗。
溫聽瀾怕狗,從小就很怕。
小時候因為溫逸辰的出生,爸媽沒有那麼多精力養一個嬰兒再照顧一個三四歲的小孩,于是他們把溫聽瀾送到了外婆那裡住過一段時間。外公外婆住在鄉下的自建房裡,附近住戶有不少都是養貓養狗的,鄉下不比城市裡的寵物還牽繩子,大多都是散養。
那時候她三四歲跟着稍年長幾歲的孩子一起玩,結果那幾個孩子朝着鄰居家的狗丢石頭,激得狗追着他們跑。
溫聽瀾當時是孩子裡最小的,很快就被那群人抛下了。明明她沒有丢石頭卻反而成為了被狗撲倒地上撕咬的人,索性那時候是冬天,衣服穿得厚才沒有什麼危險。她趴在地上哭,記憶有點模糊了也不記得是誰最後救了她。
自從那時候開始溫聽瀾就格外害怕狗。
即便很多狗溫順、甚至體形也很小,但是她就是會害怕。
進電梯的小狗全身雪白很像薩摩耶,但又好像不是薩摩耶,它的眼睛是藍色的。它也似乎發現了溫聽瀾害怕它,進了電梯就想要往溫聽瀾那裡走,甚至還湊過去嗅了嗅她。
溫聽瀾恨不得把自己鑲嵌進電梯的牆壁上,整個人面朝角落的位置緊閉眼睛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小狗大約是經常下樓自己遛自己,也經常幫主人下樓取快遞。它身上還穿這件衣服,上面印着“請幫我按7樓,謝謝你”的字樣。
陳序洲幫它按下7樓,看着被小狗逼到角落裡的溫聽瀾有點哭笑不得,大約是沒有見過這麼怕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