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佑挂掉許延青電話轉過頭來,卻意外發現鐘粵的嘴角是翹着的,頓時有些沒好氣,“鐘小姐,你還記得你剛受了天大的委屈差點丢掉小命嗎?”
“我隻是覺得何嘉佑你好歹也是大富之家的貴公子,别的小說男主這個時候都恨不得用半座城給女主陪葬了,你竟然還在拜托兄弟幫忙挂号,實在是……”
鐘粵别過臉去,笑得幾乎顫抖。
“你不覺得我這種才接近現實嗎?小姐,這裡是中國,好嗎?”
鐘粵仍是笑,“你說得對。”
何嘉佑瞪她一眼,也勾起了唇,“沒心沒肺。一天之内人生發生這麼大變故還能笑得出來。”
“不然呢?去死嗎?”
“好像也對。”
鐘粵看了會兒車窗外被風雨侵襲瘋狂搖晃着的樹,突然說道:“何嘉佑,要是沒受傷,我真想拉着你的手到外面淋一場雨。”
這句話如果換成講給别人聽,她恐怕會被看成瘋子。
可何嘉佑卻隻是點點頭,仿佛這件事不做确實會留下什麼遺憾似的,“那等你好了我們一起體驗一次吧。”
鐘粵沒想到三甲醫院還有國際部這麼高端大氣服務好的地方,并再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有錢人的友好。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沖淡何嘉佑陪着她各種取号排隊拍片子等結果時的喜劇效果,他說得沒錯,比起小說男主,他更真實,更讓人有安全感。
不幸中的萬幸,CT排除了鐘粵顱内出血的可能,但醫生還是建議她四十八小時内盡量卧床休息,不要劇烈運動,并密切注意自己身體變化。
一旦有不舒服要随時來醫院。
因為還是有患者最開始檢查沒事,但五到七天後因為繼發性水腫導緻顱内壓力驟增,最後腦疝去世的案例。
這事發生的概率雖低,後果卻極其嚴重。
何嘉佑因此緊張得不行,恨不能路都替她走。
被人這麼珍惜和呵護,若說鐘粵心裡一點觸動沒有,那肯定是在說謊,可在好手好腳的情況下非要男朋友公主抱這事兒……
也太難為情了。
前台小護士都偷偷看他們半天了。
“Felix。”鐘粵咳嗽一聲,“我真沒事。而且,我也不想以後什麼事都依賴你。對方留給我解救我爸的時間都不到四十八小時了。還有,我手機壞了,現在咱們得趕緊回家換上備用機,你能不能别耽誤時間?”
話一出口,何嘉佑的臉色就變了。
她趕緊勾住他的手指搖了搖,哄道:“最重要我舍不得你辛苦。”
“鐘粵。”何嘉佑擡眸斜睨了她一眼,“你最好是真心的。”
“我用你人格擔保。”鐘粵彎起眼睛。
他也跟着笑,“你能不能用點我有的東西?”
兩人到家時已經淩晨三點,鐘粵顧不上别的,直奔抽屜拿出備用機換了手機卡。
一開機就好幾條信息跳了出來,每一條都是在催促她打錢,還揚言如果中午十二點之前收不到贖金,接下來每隔一個小時他們就會斷她爸爸的一根手指,直至……
文字的沖擊力撲面而來,鐘粵下意識退後一步,差點被音箱絆倒,幸而何嘉佑在身後攬住了她的腰。
“别怕,來,把手機給我。”何嘉佑扶鐘粵坐到沙發上,一邊浏覽屏幕上的信息,一邊耐心地安慰着,“老婆你信我,隻要錢能解決,就都不是問題。”
“可警察說,隻怕他們真拿到了錢反而……”
“的确,所以不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咱們得占據主動權。”何嘉佑一邊說一邊手指飛快操作着。
鐘粵心裡焦急,問他:“你在幹什麼?”
“轉賬。”
“什麼?!”鐘粵忽地一下站起身,“現在,現在就轉嗎?都不等到中午?”
“不等。”
“全額轉嗎?那我爸就真的死定了!”鐘粵試圖去搶手機。
卻被何嘉佑的手臂擋住,“不,隻轉六千八。你一個月的工資。”
“……”
要不要非這麼直白?
鐘粵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酒吧裡那瓶上萬塊錢的酒。
“得既讓他們感覺到我們好掌控,又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真有錢。”
鐘粵凝眸思考了下,信服地點了點頭。
“如果對方真是你爸當年在牢裡面認識的獄友,想必他對你們家的情況也有所了解。我剛已經說了,隻要他們幫忙照顧好鐘叔,咱們這邊從中午十二點開始每個小時都會轉過去六千八,直至籌夠全部的錢。”
鐘粵愣住,“這樣有用?”
何嘉佑收起手機放到一邊,将她摟入懷裡,“你信我,有用。人在他們手裡就是燙手的山芋,他們恨不得趕快脫手,錢在我們手裡,怎麼給,什麼時候給,節奏得聽我們的。”
“那十個小時之後呢?”
“不用十個小時,我們就會救出鐘叔。”何嘉佑的聲音很笃定。
鐘粵卻仍然不信,“真的?”
“真的。”何嘉佑勾唇,撫了撫她的頭發,動作無比溫柔,“你和愛醬在家乖乖的,我現在就開回家去找我爸媽。”
“他們會幫忙?”鐘粵想起嚴湄對她的态度,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她會為了她浪費時間和資源。
說白了,她在她眼裡就是他兒子一時同情心泛濫從垃圾箱裡撿回來的小寵物而已,喜歡時逗弄幾下,一轉身也就抛之腦後了。
“會,我有辦法。何家是鐘叔失聯那個地區的納稅大戶,關系網布局很深,想打探個消息、撈個人出來還是不成問題的。”
鐘粵眉心一蹙,心底所有不好的聯想都不受控制地湧了上來。
很多事情,未免也太過于巧合。
“何家在那邊……做什麼?”
“做當地特色的手工藝品加工貿易,另外還和官方合作投資承建了一個港口。但這些都需要和本土的某些資本深度捆綁才能運行,我這麼說你能聽懂嗎?”
鐘粵若有所思地抿抿唇。
“我爸媽的野心很大,但身邊得力的人手不夠,顯然已經力不從心。”何嘉佑吻了吻她的額頭,站起身來開始穿外套,“你去床上休息,我走了。”
“Felix!”鐘粵不知自己的心為什麼猛地一沉,又仿佛空了一塊,本能地不想他離開。
“怎麼了?”何嘉佑回過頭來,朝她溫和一笑。
“外面還在下雨。”她扯住他的衣角,對于自己對他不知何時深刻至此的依戀有些無所适從。
何嘉佑停下動作,眼神越發溫柔,“這麼粘人可不行啊鐘小姐。”
鐘粵不管,“天還沒亮。”
“事出從急,管不了……”
還未等他說完,鐘粵就已經從背後抱住了他。
懷裡的人身體明顯一僵。
“謝謝你何嘉佑,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有些話,鐘粵不知道怎麼當面和他說,這個姿勢,倒給了她很多表達的勇氣,“謝謝你從來不會用世俗的眼光看我,永遠這麼真誠。謝謝你愛我,讓我感受到被人愛是如此幸福。”
何嘉佑耐心聽她說完,然後從前面将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聲音有些發悶,但嘴角是勾着的,“所以,别讓我輸,好嗎?”
鐘粵不解,“什麼?”
“我已經能預料到我父母為了拆散我們會做出什麼事了,可隻要你一直堅定地站在我身邊,我就一定能赢,無論他們說什麼,你都不要退縮,可以嗎?”
鐘粵已經說不出話,隻能重重地點頭。
“說好了啊。”
“好。”
“何嘉佑,我還沒祝你生日快樂。”
“你倒提醒我了。”何嘉佑漫不經心在口袋裡摸了摸,從背後扯過鐘粵,将禮物放在她掌心,“這個送你的,祝你生日快樂,一生都快樂。”
兩人生日隻差一天,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何嘉佑剛好比她大三年零一天。
鐘粵下意識垂下眸子,下一秒就被手裡車鑰匙上明晃晃的logo吓到,“何嘉佑,這未免也太過于貴重!”
“不貴,我還嫌我目前買不了更好的給你呢。”
鐘粵拒絕:“不行,比我送你的貴好多倍!咱們倆現在是男女朋友,要平等往來才能長久好吧,你這樣我什麼時候能還得起你啊!”
“那就先欠着,等回頭你賺了大錢再還我,不過,我真得走了啊。十二點之前給你打電話,我們再商量下一步該怎麼做。愛你。”
鐘粵還在思考該怎麼拒絕,何嘉佑已經貼着她的身子吻了上來。
一天内經曆了這麼多,兩人都已經疲憊不堪,他身上帶着紅茶後調的香水醇厚又溫潤,像是一汪柔軟的水,緩緩滑過她的身體,一寸寸侵蝕着她的理智和感官,讓她很快沉淪其中,想要索要更多。
可換來的卻是他笑着退開到安全距離以外,促狹地朝她眨了眨眼,“走了,快去睡。”
“哦,可我的禮物你還沒拆。”
“等我回來拆。”
鐘粵原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可她實在太累了,竟然一覺睡到了十點多。
醒來後她第一時間就是查看鐘能勝那邊的消息。
可能淩晨三點那筆定金真的起了作用,對方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半個小時騷擾她一次,終于給了她一點喘息的時間。
何嘉佑那邊也很安靜,最近一條消息還停留在淩晨四點。
鄭靜娴和邱新傑的未讀消息倒是有好多條,除了關心她的傷勢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告訴她,今天一大早,鐘能勝失聯事件的始末就已經登上當地紙媒和網媒的頭版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