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紅筱九不在,現在她回來了,枯枝或許就能活了。”
文姜壽接過枯枝抱在懷裡,然後癡癡地看着手機屏幕,像是在反應上面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騙我……”良久,她眼瞳上移,顫抖着開口。
“你騙我!我一個人根本無法養活枯枝,你一開始就知道,你騙我!”
文姜壽怒氣沖沖站起身,站在它面前,憤怒的鼻息撲在它臉上,身體抖得不成樣子,搖搖欲墜。
而它也怒了,低頭又在手機上打出一串字:“我本來就沒有義務幫你!我能給你提醒就已經不錯了,你就該感天謝地了!”
狗咬呂洞賓!
文姜壽掃了一眼手機屏幕,沒有被它的話怼住,反而繼續盯着它。
二人的目光似乎能在空氣中摩擦出火星。
但慢慢的,文姜壽眼裡的憤怒和不甘又慢慢消失,轉而又被一股哀傷填滿。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她語氣緩和了太多,指着地上的那盆枯枝,哽咽着,“我不想你再給我一點可憐的希望,我不想再抱着一點渺茫的希望,心力交瘁後遍體鱗傷。能出去就是能出去,不能出去就徹底斷了我的念想。”
她又上前半步,目光懇切,問它:“你告訴我,我要你告訴我,我到底能不能出島。”
它看着她,往昔記憶在腦海裡蠻橫沖撞。
持續的靜默中,隻見它胸膛起伏得越來越明顯,然後它,哭了。
沒有搖頭,沒有點頭,隻有淚水從它眼眶裡溢出。
那……大概就是不能了吧。
文姜壽苦澀一笑,後退一步歪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枯枝,那目光太沉重。
然後她眼睫顫抖了兩下,身體後仰得越來越厲害,直到向後倒去。
“姜壽!”
紅筱九心髒一顫,急忙上前一把拉住文姜壽的胳膊,但她的力氣太小,拽不住她,最終和她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文姜壽身上很涼,跟冰塊一樣,讓人心驚的涼。
“姜壽?”
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姜壽已經在自己面前倒下三次了。
紅筱九撫摸着文姜壽發涼的臉頰,心驚肉跳,慌了神,又擡頭看着它,似是求助,“怎麼回事?”
而它冷漠地站在那裡,動了動嘴唇,說的是“沒事”。
紅筱九看不懂,跟它相處十年的人是文姜壽,紅筱九看不懂。
她擔心得要死,想帶她去醫院,或者請醫生來家裡,但它都不準。
它沒有一點緊張,反而一遍遍告訴紅筱九文姜壽會沒事的,但那一點都安慰不到紅筱九。
紅筱九不知道文姜壽經曆了什麼,她費勁把她弄到樓上去,擦幹她身上的水,給她換了幹淨的衣服。
很快,昏迷的她開始發高燒,汗如雨下,沒一會兒功夫就打濕了床單,又冷得渾身打哆嗦,一直迷迷糊糊的。
昨晚買的藥現在正好給她自己用上了,紅筱九又從冰箱裡倒出冰塊敷在她身上,提心吊膽了半天,高燒終于在中午的時候退了下去。
她長舒一口氣,筋疲力盡地趴在她床邊,額頭抵手背上。
她的抵抗力比文姜壽弱,從前一到換季的時候,就容易感冒。
而自己一感冒,平日裡毒舌欠揍的文姜壽就會什麼都順着自己來,自己再恰當地裝一點柔弱,就有理由一直黏在文姜壽身邊。
甚至自己有時候都挺希望自己感冒的,會故意穿薄一點,往文姜壽懷裡鑽,讓她的外套裹住自己……
文姜壽臉上稍稍恢複了點氣色,不像剛才那樣煞白吓人,高燒讓她的嘴唇幹得厲害,紅筱九湊近,指腹柔柔地點了一下她的唇……
文姜壽虛弱的樣子,真是少見……
但一想起剛才姜壽靠在那個人懷裡哭的模樣,紅筱九就有點傷心。
她倆的一舉一動都透着一種相處時間久了,所以無需多言的默契感,襯得站在一邊的自己像個電燈泡一樣。
甚至,紅筱九看着她們,有一種在看從前的自己和姜壽的錯覺,這讓她的心揪得更緊。
“明明分開了十年,為什麼我總是感覺姜壽一直離自己很近?”
十年的時間很長,但這十年的光陰并沒有讓她和文姜壽變成陌生人。
好像,她并沒有跟她分開十年,而隻是短暫分開了幾天,這或許要歸功于文姜壽十年來不間斷地騷擾她……
紅筱九的手指輕飄飄落在文姜壽下巴上,不敢用力,仿佛她是一件易碎品。
“如果身邊有一個紅筱九,又為什麼要聯系我,你心裡也清楚,她不是真的我吧……”
她失了神,一直盯着文姜壽發愣——雖然她清楚姜壽早就不屬于自己了,但她就是難過。
卧室的沙發上,堆着她剛給文姜壽換下來的衣服。
紅筱九下定了決心,起身走到沙發前,卻又不放心地再次轉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文姜壽,然後才彎腰,從衣服裡勾出一串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