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神,待幡然醒過神時,卻見薛茜桃已不知何時擡了頭,靜靜注視着她的面頰。
沈從經仿若被這目光燙了一下,撐過膝頭要起身。
“别動。”
薛茜桃突然開口,接而手撐着地,慢慢伏過身來。她伸出手。沈從經看見那隻手愈來愈近,逐漸延伸至眼前。她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身。随着她的動作,臉上斑駁的一小粒光影也跟着晃動。
那隻手便滞在空中,然後縮了回去。薛茜桃這才看清,原來那不是一塊污垢,隻是日光擋住的影子,映到沈從經的臉上去了。
兩人一同意識到,外頭出太陽了,這倒是個難得的好兆頭。
沈從經對她的錯覺一笑了之。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爆竹般的脆響,隐約有人的腳步聲。二人一齊擡頭看向聲源,薛茜桃說:“是不是有客人?”
她一面說,一面要起身去迎客。沈從經先她一步來到門前,暫沒有急着開門。大門前的叩響聲愈來愈強烈,她卻好似渾然不在意。她摸着門把手,轉頭注視着薛茜桃。
“溱縣總歸不能待了。”沈從經說,“你有什麼打算呢?”
“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她問出這話時的語氣平靜,臉色自若,薛茜桃無法從中窺得一些細微的情感。但她聽到自己的心髒仿佛驟停,而後無端又跳得既快且重,一聲接一聲延伸至耳,與大門沉甸的叩門聲重合疊加,如響鼓直擂,震得她腦中眩暈。
“我、你……”
“對。”她順勢打開門,接過薛茜桃的話,“我和你。”說罷,也沒有再等她的答複,匆匆阖門去了。
地上的雪化了一層,濕了沈從經的鞋。長靴底攪着泥漿,她随意在階上刮了刮,來到大門前開了鎖,入眼是一張醉醺的臉。沈郎不知去哪兒吃醉了酒,走路的步子都打晃。
他嘴裡吐着含糊不清的話:“怎、怎麼把……門鎖了!”
沈從經瞥他一眼,沒有說話,拾步向前。沈郎跟着她的步子,腳下踉跄了兩下,連忙扶着牆穩住身。見前面的人不理他,他又問:“你、怎得…怎得近幾天,突然開始點、點香了!真是沖鼻子!”
沈從經懶得搭理,腳下步伐加快。沈郎最後氣急,大聲吼道:“你小心、小心我把你那些事抖落出來!”
這句話一說出口,沈郎後快之餘又有些後怕,黑黯剝奪了他的視覺,但隐隐感到她回過了頭。因為腳步聲停了。
“屍體也會說話嗎?”
一瞬間,他的腦子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