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袖掩面,像是有感而發:“……論迹不論心吧。”
“是的。”崔祐接過她的話,又對着手上的圖畫起來,把南方的一塊也大緻勾出來,“你看……這就是慶元,它周邊的山可太多了……”
她一連講了許久,手上畫的圖已然成形了。畫得不算太細緻,但也能讓人曉得個大概。薛茜桃給她遞了杯茶,将輿圖拿到手上細細翻看,由衷歎道:“崔娘子,你真厲害。”
崔祐被誇得連連擺手,臉上帶了謙虛的得意,并沒有注意眼前人順道将畫圖收到了衣袖裡。
薛茜桃盯着她,眼睛透出一種奇異的光彩。她乘勝追擊,握住崔祐的手,認真道:“崔娘子,你要不要留下來?”
崔祐一下怔住,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但她看着那雙渴求的眼,幾乎下意識默契地明白。
她在招攬她。像招攬一個賢士那樣鄭重。
薛茜桃見她沒有反應,手上力氣加重,像是生怕她跑了一般。她這次正經喚了名字:“崔祐,你擁有很好的才能,我需要你。我希望你能留下。”
說罷,她朝崔祐深深鞠躬行禮。
她沒有提待遇、前程富貴之類的東西,但獨是這一禮,就足以讓崔祐心潮澎湃。她會是賢士嗎?又或者說,她會是千裡馬?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将會是她的伯樂?
想她之前為了混口飯吃,去當過許多人的門客,但基本屬于不入流的一類。她也曾滿腔熱忱地為主人家出謀劃策,可通常都對她不屑一顧。後來,她一般都擔任捧哏的角色,有時甚至是仆人。
她經常不被尊重。
可是、可是。看着眼前這一幕,崔祐突然覺得熱血沸騰,幾乎被一種“提攜玉龍為君死”的快意激昂給沖昏了頭腦,差點要滿口答應。
就在這時,一道冷冷的聲音給了她當頭一棒。
“你們在幹嘛?”
二人齊擡頭,對着聲源望過去。沈從經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身後隐約跟着個人影。她皺着眉,以一種審視的、探究的目光,緊緊盯着她們相握的手。
身邊人松了力氣,崔祐趁機抽回手,頭腦清醒,對着薛茜桃抱拳笑道:“且容我考慮一番。在這兒打擾許久,真是抱歉。日後崔某若再登門拜訪,必攜厚禮答謝。”
她一面說,一面大步向前。在走到門口時,她轉頭,對着薛茜桃眨眼,飛快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