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攝像機早在去年就徹底報廢,成了堆破爛,顧予岑也早就忘了把它随手扔在了哪兒。
或許是躺在家門外某個垃圾桶裡,又或許是前劇組外面的馬路牙上,總之,想找出來很難。
但楚松硯這随口一句,就像咒語一樣印在顧予岑的心頭,有些看劇本看得腦袋脹疼,他就站在窗邊,邊吹風抽着煙,邊胡亂地想,這攝像機到底扔到哪兒去了。
當然,這麼幹巴巴的想,是想不出什麼結果的。
但在某天,顧予岑突然想起來唐雲明這号人,因為最初負責聯絡唐雲明的人,其實是他在原公司裡聊得還算不錯的一個小演員,但那小演員出身不好,高中辍學,自己從小縣城裡跑出來,好在演技不錯,誤打誤撞進了個還不錯的劇組,跟着水漲船高,簽了公司,但到底還是沒背景,長相也差了些,僅靠演技,根本不怎麼受重視。
顧予岑解約後,他還留在原公司。而唐雲明,則是和他從同一個縣城裡跑出來的老鄉。
縣城就那麼大,說得難聽些,人往縣城最中央的十字路口上一站,過的每個人你都能捋出來些鄰裡、親戚間的關系。
唐雲明就是被長輩拜托給他的,他原本準備随便糊弄,給唐雲明往隔壁的傳媒公司裡一塞,就可以了,但偏偏唐雲明這小子死腦筋,跑出來就隻想學攝影。
誤打誤撞,他就給顧予岑做了幾年的小狗仔。
而現在那個小演員已經成了個發展不錯的三線明星,聯絡顧予岑,也是因為唐雲明回到老家後,整個人氣度都變了,甚至還有人說,唐雲明賺了筆千萬巨款。
他來以玩笑的口吻來問顧予岑,這工資這麼高,他都想來當狗仔了,畢竟天天蹲草叢裡可要比琢磨劇本容易不少。
顧予岑随意地在屏幕上敲打,回了句。
【我可沒給他那麼多錢。】
當初和唐雲明簽合同時,顧予岑故意留了一手,合同裡有很多不完整的部分,全部都是他日後可鑽的條約漏洞,而放唐雲明走的時候,他也幹脆把唐雲明與楚松硯的新聞合照充當成項違約的罪證,直接将唐雲明該拿的後續工資砍了一半。
唐雲明也是個死心眼的傻子,根本沒處說理,也沒資格和顧予岑硬剛,他隻能這麼接受,夾着尾巴逃走。
而如今信息裡這個…..千萬巨款?
唐雲明從哪賺的?
倒賣照片給其他媒體狗仔?
不會的。
這些年,唐雲明賣了哪些照片,總共賣了幾張,顧予岑心裡都一清二楚,他很容易就能查到,而這些賣照片的錢,也早被唐雲明寄回家裡給弟妹支付上學費用。
估計早都花光了。
顧予岑想,說不定是楚松硯給唐雲明打的錢呢,就為了買斷那張他與林禹的約會照。
但不至于。
唐雲明根本沒有那張照片,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去誘騙楚松硯,畢竟……..他不是對楚松硯挺有感情的嗎。
要買斷,也該是到他手裡來買斷。
錢該支付給他顧予岑。
顧予岑找人去查了唐雲明賬戶的流水。
果然,他還真沒猜錯。
錢是走楚松硯公司的賬戶打過去的。
但還不至于千萬巨款。
也不知道那謠言是怎麼傳出來的。
“咔嚓。”
顧予岑摁下快門。
坐在路燈下台階上的楚松硯聽見聲響,轉過頭,他手指上還夾着根煙,随着動作,白霧飄飄渺渺地飄到上方。
“回來了?”看清舉着相機的顧予岑,楚松硯下意識勾起唇角,笑着說:“還以為你要走一整天。”
顧予岑看了眼定格的照片,照得一般,可能是聚焦的時候手有些荒,導緻楚松硯的身影旁有些虛影。他放下相機,走到楚松硯身旁,也不嫌棄台階上的積雪,直接就坐下。
“我也沒想到這趟居然這麼順利。”顧予岑把相機放到腿間,又問:“怎麼又坐在外面,不是說要在房間裡研究劇本?”
拍攝進入瓶頸期,整個劇組都籠罩在片低迷的氣壓下,劇本中的劇情也改了又改,不少演員的戲份删删減減,甚至已經拍攝好的片段都被推翻重新調整,怎麼看都像是初出茅廬、流程走得還不大通順的新手劇組。
江酖賀卻一反常态地壓抑脾氣,變得格外沉默,甚至給整個劇組放了兩天假,但這說是放假,其實就是給他們騰出更長些的時間來磨合演技。
劇組的幾個休息室也始終沒空下來過,總是有演員三兩成群地進出,借這個稍顯平和的環境來對戲。
而楚松硯和顧予岑需要磨合的戲份,都是與對方的對手戲,但在第一天,顧予岑就給楚松硯留了口信,說他要出去一趟,有事要處理。
至于具體是什麼事,楚松硯沒問,他也沒說。
現在不過下午六點鐘,顧予岑就重新回了劇組。這麼短的時間,估計也不會是什麼正經事,可能就是去市區找人消遣了下,疏通爛情緒。
楚松硯的視線落到相機上,說:“房間裡悶,出來抽根煙,順便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你出去這趟,手裡還多了個相機?這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攝像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