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顧予岑将身體向後仰,雙手撐着更高一層台階,側頭看着楚松硯指尖的那根香煙,聲音淡淡道:“是從唐雲明手裡拿回來的相機,突然想起來當初合同裡簽的内容,如果他離職,就要上交一切設備,最後卻自己偷偷拿走一個相機,我是去追責的。”
他這話把自己說成了十惡不赦的黑心老闆。
但事實也确實如此。
楚松硯注意到相機有些舊,上面許多痕迹都能與當初唐雲明手裡的相機對應上。
還真是從唐雲明手裡拿回來的。
千裡迢迢地跑出去,就為了個破相機?
未免不值當。
“難得你有這閑心。”楚松硯的語氣稍顯挖苦。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顧予岑輕飄飄地來了這麼一句,就伸手奪走楚松硯指間的香煙,而後十分自然地反轉手腕,将煙湊到自己唇邊,張開嘴,嘴唇貼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
随着動作,他手掌上沾着的雪掉落到楚松硯的大腿上。
反應過來後,楚松硯伸手拍掉褲子上的雪,問:“你跑出去大半天,晚上還對劇本麼?有一段戲又出了毛病,江酖賀又準備改,但最終版本還沒定下來,準備等你回來再商量,但現在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顧予岑将吸進去的那口煙吹到楚松硯的側臉上,在楚松硯被熏得眯着眼睛,轉頭看向他時,他又若無其事地扭頭看别處。
顧予岑語氣輕佻地說:“那就去找找他呗,催債是副業,演戲才是本質,我還要賺錢養家呢,可耽誤不得。”
“養家?”楚松硯條件反射地嗤笑了聲。
“怎麼?”顧予岑重新看向他。
“挺有責任感的。”楚松硯平靜地說着,卻怎麼聽都像是陰陽怪氣的嘲諷。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江酖賀打了通電話。
挂斷電話後,他便對顧予岑說:“江酖賀說他兩小時後過來,讓咱倆先研究,一會兒一起讨論。”
“他幹什麼去了?”顧予岑随口問。
“你再給他打電話問問?”楚松硯也就随口接了句。
“算了。”顧予岑笑。他直接把煙頭扔到地面,踩滅在積雪中,而後拍拍手掌站起身,将相機抱在懷裡,說:“走吧,看看有沒有空房間。”
但他倆走了一圈。
所有休息室都被占據,裡面的人都滿面愁容。
顧予岑關上門,看着楚松硯說:“得,沒地兒可騰給咱倆。”
楚松硯盯着他。
兩人沉默兩秒,異口同聲道:“你房間?”
之後又是兩秒安靜。
顧予岑笑出聲,先擡步走,“走吧,去你房間,我房間亂得很,這兩天都沒收拾,跟垃圾場沒什麼區别。”
但其實楚松硯的房間也沒好到哪兒去。
最近降溫降得厲害,氣溫一度達到零下三十八九度,即将突破四十度的節點,和古時候流放寒苦之地沒什麼區别,小李又新搬來堆厚棉襖,也不管款式如何,完全是什麼暖和就買什麼,還有兩件她特意去市場裡找老裁縫裁剪的大棉褲,此刻全都堆在門口,還沒來得及整理,看着跟批發市場是的。
楚松硯将燈打開,簡單收拾了下,把幾件占地面積較大的衣裳都扔到了洗漱間門口,才起身說:“我這兒是不是比你那兒還亂……..”
結果他一轉身,發現顧予岑又拿着相機對準自己,攝像頭上閃爍着紅點,就像是狙擊槍的瞄準點,正準準地對着他的眸底。
楚松硯眯起眼睛,走近,“追完債,開始練習怎麼使用贓物了?”
顧予岑卻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扔給他。
“這個才是贓物。”
楚松硯伸手接住。
結果這東西沉甸甸的,鋒利的棱角在他腕骨上狠狠地磕了一下。
疼。
楚松硯低頭看去。
“什麼……..攝像機?”
顧予岑又摁下快門。
白光替代聚焦時閃爍的紅光,驟然亮起來。
“咔嚓。”
顧予岑放下相機,這次,他明顯對照片滿意了不少,表情也放松下來,語氣輕快地回:“你不是想借用下我的攝像機?給你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