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岑看着屏幕裡的楚松硯。但楚松硯始終表情散散的,甚至還有閑心把一件疊得不太闆正的外套抖落開,重新疊了一遍。
他看起來像不打算理會顧予岑的“審訊”。
顧予岑也并未步步緊逼,仿佛他隻是心血來潮地試了下攝像機的拍攝效果,錄了兩分鐘整後,就把攝像機放下了。
楚松硯這才回話:“我知道。”
他知道。
顧予岑稍擡起眼皮。
楚松硯仍彎腰低着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剛巧站在衣櫃側方,那小片空間是燈光無法照亮的位置。
他接着說:“這件事,在圈子裡稍微有點兒能力的人都知道,他們都等着看我笑話。”
楚松硯擡眼,直白地看向顧予岑,“你也是。”
如果說欲望上頭的一夜情是場模糊的開端,那麼後來和林禹斷斷續續的接觸,其實也隻是欲望熄滅後,為了維持兩方正常溝通的和諧假象。
至于突然的确定關系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大家都以為是這段關系發展出來的結局。但其實,也不過是楚松硯為了解決一場鬧劇的辦法。
楚松硯上部戲拍攝時長總共七個月,整個過程看起來很順利,從進組之後,唯一傳出過的新聞,也是抱着宣傳目的透露出來的東西,但其實,他在進組前,臨近簽合同時,險些被人臨門插上一腳,踢出劇組。
對于楚松硯來說,這種程度的新聞可以算得上是醜聞,尤其是插那臨門一腳的人還是個圈子裡人盡皆知的關系戶,從出道開始,便精心挑選劇組班底,完全為了拿獎來接劇本。
而他這條路确實走的不錯,第一部戲便拿下最佳新人,第二部戲則是最佳配角,第三部的目标為何,大家也都知曉。
而楚松硯在這部戲前,羅非獎慘遭滑鐵盧,全程陪跑,這人分明就是看中了楚松硯的這遭“慘案”,準備再踩他一腳,借此上行。
說實話,那個演員的演技也不差,況且年紀更小,家裡資本擺在那兒,宣傳更是舍得下本錢,一旦撇棄楚松硯,将這人拉進組,說不準還真就起了另一重特殊效果,将劇組前期宣傳效果直接拉滿。
而娛樂圈裡的各種獎項,說句不好聽的,有時候資本很容易就能在其中插上更強一騎助力,至于得獎後,旁人又如何能有十成十地把握說這就是黑幕。
畢竟人家演技也不差,稍生澀的部分完全可以歸并為未經打磨的靈氣,羅非獎這幾年的評判标準又屢次更改,說是為了迎合新時代的标準,但評委究竟是如何定檔次的,誰又知曉。
而且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又不知從哪冒出來個負面新聞——有關楚松硯原本家庭的,據說媒體手裡頭已經拿到了确鑿的視頻證據,隻差發表出來罷了。
那一段時間,算是兩頭都在盯緊楚松硯,隻看他的态度是否露出破綻。而劇組那邊的注視更加虎視眈眈,甚至已經将醜話說在了前頭,向楚松硯發出了重新試鏡的通知,直接将那個演員加塞進去。
與媒體的談判也始終處于下方。
楚松硯入圈多年,終于踏進了一張獨獨為他編織出來的陷阱密網。
而公司方資本能力的相對弱勢,也就造成了他在這種局面下隻能依靠自己。
而且在接這部戲的時候,楚松硯為了他将其他劇本通通否了,甚至連場面話也是敷衍而過,那時他連趕通告,身心俱疲,隻想從其中挑選最好的出來。而被拒的其中一個劇組不死心,甚至鼓吹他軋戲,就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打太極打得楚松硯不厭其煩,隻能将話說絕。
如果這邊被踢出劇組,那其他被拒劇組的态度也可想而知。
楚松硯算是徹底落入低谷。
媒體這邊也在網上稍放出風聲,但還未來得及發酵,就被人将火苗摁了下去,至于出手的人,不是楚松硯的公司,也不是其他與他有利益關系的合作方,而是——林禹。
恰到好處的援助,就像是敲開礁石的錘。
他們之間的聯絡原本已經漸漸冷淡下來,已經能看見日後斷聯的前兆,但就因為這麼一錘,一切滅下去的火苗再次雄起。
林禹步步為營,以此為把柄,與楚松硯再續前緣。
楚松硯問他要什麼。
林禹隻說,一段情。
至于這段情究竟能維持多久,都不重要了。
但少數知曉兩人之間關系的圈内人,都以為在這出鬧劇前,兩人便确定了關系,林禹出手也是必然的。
而之後,林禹作為劇組中最大投資方,将楚松硯穩穩地推回了他應坐的位置。
楚松硯很清楚,當時顧予岑絕對也聽到了風聲,媒體并未向外公布視頻的具體内容,大部分人也隻是知曉楚松硯河邊濕鞋,終于被狗仔拍到了緻命把柄。
可顧予岑扔保持着隔岸觀火的态度,楚松硯甚至清楚,如果他真因這出鬧劇被拉下馬,成了别人的墊腳石,顧予岑那邊說不準還要借此再次大肆宣傳。
他們從始至終都是對立的關系。
顧予岑卻反問:“我怎麼活等着看你笑話,楚哥,你要是真陷入輿論,我肯定要幫你的,畢竟這幾年,咱倆被媒體長期比較,我有赢有輸,如果沒了你,這演藝圈肯定變得特無趣。”
楚松硯不置可否道:“都過去了。”
虛僞的場面話誰都會說。
顧予岑順勢點頭,頗為可惜道:“早知道隻要摻合進去,就能和楚哥這兒讨一段情,我怎麼說也要搶先一步……..但可惜了,錯失良機。”
他就會在口頭上讨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