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松硯扯扯唇角,接着問:“你把我弄回房間的?”
“沒,可能是哪個撿垃圾的把你從窗戶扔進來的吧,我就是個偷你鑰匙的,進來也隻是準備把你那些代言品都給偷走,放到二手平台上賣一波,掙點兒錢來養小老婆。”顧予岑終于塞好被角,收回手,把嘴裡咬着的糖棍扔進了垃圾桶裡,然後就拍拍手,準備走了。
楚松硯想伸手抓住他,但顧予岑将被褥裹得太緊,他根本掙脫不開,隻能出聲叫:“顧予岑。”
楚松硯的聲音格外虛弱。
顧予岑扭頭看他,“幹什麼?”
楚松硯說:“……..我餓了。”
顧予岑語塞兩秒,“林庚電話号多少,我讓他過來給你整點兒吃的,剛才他在這兒你怎麼不說?”
楚松硯卻像從這句話中捕捉出了某個關鍵點,低聲反問道:“你是看見他過來了,才走的嗎?”
“不是,我是看見他走了,我才摸進來偷東西的。”顧予岑斜睨着他,繼續說:“你再吵,我就毀屍滅迹了。”
楚松硯故意和他唱反調,聲音低沉道:“你擔心我。”
顧予岑心底一陣煩躁,連帶着眉頭也皺了起來,他返回到床邊,垂眼看着楚松硯,“你就愛這麼自作多情。”
“嗯。”楚松硯笑着應聲。
顧予岑看着他良久。
他不明白楚松硯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楚松硯就像是一副撲克牌,每張牌代表着一種情緒,而顧予岑就是個被毒壞眼睛的瞎子,他在牌堆裡小心翼翼地撿起一張牌,期望是張王牌,但他自己看不見,隻能根據别人的表現來猜測這張牌的牌面。
如果……..沒有林禹就好了。
他們就能依舊像以前一樣,全憑臨時起意,想快活時,就死纏爛打地與對方糾纏,想清靜時,就鐵面無私地将對方驅逐。
可惜有了林禹在其中隔着,一切都沒法再那麼随意。
緩緩的,顧予岑伸出手,用指腹重重地壓住楚松硯的下唇。
但其實……..
就算有林禹隔在中間,他們依舊可以……
當然,這種話沒法放到明面上說。
也沒人想直截了當地挑明,那樣太無趣了。
顧予岑慢慢蹲下身,放低姿态,直到視線高度與楚松硯雙眸平齊,他才用胳膊撐着膝蓋,緩緩道:“你不想讓我走,那你想讓我留在這兒幹什麼?看護你這個病号嗎?”
“我是演員,不是護工。”顧予岑略顯諷刺地說。
楚松硯終于将胳膊從被褥下掙脫出來,他慢吞吞地,用手指去觸碰顧予岑的臉,卻被顧予岑毫不猶豫地躲過。
楚松硯眨了下眼,又将手指向下移動,勾住顧予岑的衣袖。
或許是他的動作實在太慢,像個臨終想要托孤的絕症患者,顧予岑竟就這麼任由他勾住自己,沒再躲避,隻不過看着他的眼神變了變,像是帶了些憐憫的意味。
因為生病了,所以就故意在他面前放低姿态,甚至是讨好他,顧予岑想笑。
楚松硯說:“陪我待一會兒吧,房間裡太悶,我一個人待着無聊。”
“一個人無聊?”顧予岑開始翻舊賬,“那昨晚楚哥是怎麼想的,明明按照約定,我每晚都過來跟你一起研究劇本,怎麼昨天就突然像死了一樣,裝聽不見敲門聲。”
“昨晚是有别人陪着楚哥嗎?”
楚松硯閉了閉眼,說:“昨晚我就有點兒發燒,原本準備躺一會兒,結果就睡着了。”
“啊,那是我錯怪你了?”顧予岑陰陽怪氣的,擺明是沒信。
楚松硯卻好脾氣道:“是我錯了,對不起。”
顧予岑哂笑出聲,“沒誠意。”
“怎麼算有誠意?”楚松硯問。
顧予岑說:“你自己想。”
楚松硯小幅度地扯扯他的衣袖,說:“那你也把我關到門外一次。”
“然後就扯平了?”顧予岑瞬間了然他的意思,往下接了一句。
“你想得太美了,哥。”顧予岑推開楚松硯的手,慢悠悠道:“我在這兒陪着你也行,總得有點兒正規理由吧,我不當護工,也不當保姆。”
“你要什麼。”楚松硯問。
顧予岑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楚松硯幾乎條件反射地猜測到他要說出什麼天理難容的話。
果不其然,顧予岑拉長尾音,一字一頓道:“哥,我晚上也睡不好,你哄哄我,陪我睡一晚吧。”
不待楚松硯回應,顧予岑便率先哼笑一聲,改口道:“要是以前,我肯定就這麼說了,但現在感覺沒什麼意思,這樣吧,我陪你待着,你跟我對對劇本,早點兒把後面的東西給順下來,早點兒殺青,我也好給自己放個假,回家陪陪爸媽。”
陪爸媽?
這真不像是顧予岑能說出來的。
楚松硯沉默兩秒,便應下:“你定個鬧鐘吧,我躺十分鐘就起來對戲。”
“說得像我壓榨病号一樣。”顧予岑說。
但很明顯,他的語氣也溫和了不少,甚至也不再躲避楚松硯的靠近。兩人就這樣,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蹲在床邊,顧予岑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磨蹭着楚松硯的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