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為句客套話,似乎沒必要特意來堵她?王璇琢磨有更深層的緣由。
淩風低頭望着腳尖,忽然局促起來,輕咳了咳道:“聽說您要上京選秀?”
這在綿竹縣已經不是秘密。
王璇含笑,“正是,不過我有自知之明,想來是選不上的。”
正常人這時候該祝她前程似錦了,淩風卻恍若未覺,蠍蠍螫蟄道:“不知二小姐日後有何打算?”
王璇失笑,落選還談何打算?另外找戶人家嫁了呗,就當出去散散心。
淩風鼓起勇氣,“您覺得,我怎麼樣?”
王璇:……
她真沒想到淩先生會來這麼一出,因為師徒之分,她始終把他當兩輩人看待,怎會想到婚事?
淩風看起來倒是挺認真的,似乎早有此意,不過自慚形穢,等考了案首才敢同她提——現在可是支潛力股哩,明年秋闱若能大放異彩,說不定知縣老爺要反過來巴結他了。
話本裡經常有這類故事,那些富商為何甘願資助,不都打着投桃報李的算盤嗎?
“你怎麼回的?”王妙聽完整段經過,分外興味。
她自己終身有靠,樂得操心起妹妹婚事。
王璇白她,“左不過是敷衍。”
什麼自己年紀尚小、還不想考慮那些啦;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該多把心思放在學業上啦。
要照顧對方面子還不傷及自尊,真是件麻煩事。
王妙聽得出妹妹對其全然無意,不過淩先生相貌還是挺不錯的,除了年歲大些。
“沒準他真能一飛沖天呢!”
那些才子佳人的傳奇裡頭,不是經常能考中狀元?萬一他前程似錦,此時拒絕就虧大了。
王璇哼聲,“你也知道是傳奇。”
科舉考試三年一屆,她就不信能出成百上千個狀元!話本子都是窮酸書生寫的,自然越缺什麼越想什麼,還天天做夢花妖狐鬼幻化成美女來春風一度呢!
反正她看不出淩風能有多大造化,便真有,在他出人頭地之前,王璇也不想陪他過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她憧憬美好的姻緣,卻也知道生活離不開柴米油鹽,她能在綿竹縣錦衣玉食,很大程度是因為投了個好胎,而她也已然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王妙贊同妹妹看法,反正她嫁的縣裡首富,旋又提醒道:“那你可得仔細着,萬一他私下向爹娘提親就糟了。”
王令澤也是從秀才一路考過來的,身上頗有些讀書人的迂腐氣,當初他還沒當過案首哩,保不齊以為淩風奇貨可居,真将女兒許配給他也說不定。
羅氏更不消說了,巴不得除去眼中釘肉中刺,璇姐兒嫁得越差,沒準她越稱心。
一語提醒了王璇,自己不能隻顧貪玩,該好好思量終身。
淩先生最少也得選秀過後才來提親,這段時間她得好好籌謀。要麼,就幹脆在京城尋樁婚事?她出身雖然不高,資财還是有些的,再說相貌也過得去呀!
還有同行的姊妹們,該盡量打好關系。這些人與她家世相仿,多半也有兄弟堂親,正好伺機打聽打聽性情若何,挑個差不多的嫁了,諒來爹爹沒什麼話好說。
至于阿玉,王璇雖與他相處得最多,可自始至終都沒将他當做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看待。一來太貧,她再善心,也不能拿私房錢去填無底洞,感情一旦摻雜了利益,往往就不那麼純粹了,維持現狀還更自在。
二來,阿玉對她了解至深,連她從小到大的糗事他都知道,光是想想便羞煞人也,以後洞房花燭若還拿她打趣,叫她臉往哪擱?
因此,阿玉絕不會在她考慮之列,王璇深吸口氣,飛快将這人名字劃掉。
勤政殿内,蕭煜重重打了個噴嚏。他自來強健,這麼點小恙也足夠震動。
李睦趕緊為他将狐皮大氅披上,“陛下仔細些,近來時氣不好,别傷了風。”
蕭煜瞪着他,自己從不穿這些累贅之物。
李睦臉上殊無畏懼,他雖是楊太後撥來使喚的,可服侍了這些年,内心的天平早已倒向蕭煜一邊。雖仍會向慈甯宮彙報皇帝動向,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真正的機密瞞得一絲不露。
他用實際行動表明了立場,也因此之故,蕭煜對他多幾分容讓。
大氅就不必了,蕭煜冷冷扔到一旁,“朕不冷。”
看他模樣,也的确不似生病。李睦邊将衣裳收起,邊鬥膽打趣了句,“興許有人在思念陛下呢!”
本是順嘴一說,蕭煜卻微微出神,會是她嗎?
說實話,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