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自芳有點詫異,“你要帶丫頭進宮?”
宮女們都是内務府遴選出來的,要家世清白、做事利落,等閑入不得他們眼,阿璇此舉不符合宮規吧?
王璇并沒想許多,前陣子那個姓李的公公來看她,她趁勢提了一嘴,李公公說回去問問,隔天皇帝就答應了。
韓自芳好像不認識她似的,發自内心感歎,“阿璇,你真了不起!”
才剛來就讓皇帝為她破例,可見聖上多在乎她呀!淑妃之位怕也隻是起點而已。
王璇:……
很難嗎?她還以為人人都這麼幹呢。
當然她也沒有參照物。
韓自芳笑吟吟拍她肩膀,“好阿璇,乖乖惜福,我的指望也都在你身上了。”
想一想,若她成了皇後娘娘的手帕交,想嫁什麼郎君不可得?
王璇面紅過耳,“姐姐别取笑我了。”
什麼皇後不皇後,她壓根沒想過這種事。
甚至她還沒做好跟那個人一起生活的準備,萬一出了岔子呢,譬如說,圓房的時候叫錯名字……好在尾音相同,可對着皇帝她也不能直呼其名呀。
光是想想,王璇都要愁死了。
而楊太後也沒打算放過她,竟派了福祿壽喜四位嬷嬷來教她學規矩——不管皇帝出于什麼意圖封的淑妃,她都得先壓一壓這王氏的勢頭,一山不容二虎,宮裡沒有旁人可鬥,不就剩婆媳倆了嗎?
王璇也沒想到慈甯宮如此雷厲風行。
其實她對學規矩并不十分抵觸,從殿選那日便看出來,皇宮是最挑剔最講究體統的地方,一舉一動都得合乎法度。托賴羅氏的縱容,或者說敷衍,她們姊妹對這方面都知之甚少,而舅母每常來往的都是五品官家眷,頂多教她些待人接物的禮儀,再多就不能了。
王璇本以為進了宮可慢慢學,怎麼竟直接來家裡?
範氏手足冰涼,她太知道這裡頭門道了,表面學規矩,背地裡讓你跪得手腳發麻、落下一身病都是輕的,更有甚者腰部以下僵痹,往後餘生都将不良于行。
老虔婆真個狠毒!
範氏雖未見過大陣仗,卻也壯着膽子出來護外甥女周全,“什麼學規矩,你們可帶了聖旨?”
等進了宮就好說了,皇上定舍不得為難阿璇的——若人都殘了,再擡進去又有何益?
為首的福嬷嬷通身氣派,比範氏這位翰林夫人還多幾分威勢,見她如此冒犯,眼皮都不擡一下,“太後娘娘金口玉言,要老奴指點淑妃宮中禮儀,夫人莫非以為我砌詞狡辯嗎?”
範氏啞然,這人腰間挂着慈甯宮對牌,可見摻不得假。但若由着她們磋磨阿璇,等夫君回來當如何交差?
待要說話,王璇卻開口了,“真是太後娘娘交代?”
對着淑妃福嬷嬷還是不敢造次的,微微欠身,“的确如此。”
“太後要你們如何教我?”小姑娘好奇道,一雙眸子又清又亮。
福嬷嬷語塞,楊太後讓她們施下馬威,哪有什麼具體章程,不過是吓得住則吓,吓不住便打——她們雖不敢對淑妃下手,但借着偷懶打幾下手心,或是頂着茶盅罰跪,這卻無傷大雅。
福嬷嬷道:“太後也是為您好,入了宮便得規行矩步,尤其您又是皇上納的第一位嫔妃,更不能言行有失叫人笑話,損了天家顔面不是?”
語氣裡不自覺地軟了些。
敵進我退,敵退我打,曆代兵家相争皆是如此。
小姑娘純淨臉上忽多了幾分狡黠,“太後娘娘如此重視,怎不親自來教,反而委派幾個下人?這不通情理。”
福嬷嬷方要說話,王璇忽又話鋒一轉,“照我看,太後娘娘是最慈愛的,定不會為難一個遠道來的弱質女流。你們想教導我,無妨,可但凡磕着碰着半點,我必定哭到慈甯宮去,你們可擔待得起?”
楊太後愛面子,定不肯承認自個兒苛待兒媳。
王璇雖然不是宅鬥方面人才,可天天跟着阿玉耳濡目染,傻子也多了幾分慧根,這點伎倆她才不放在眼裡呢。
福嬷嬷收斂起輕蔑,重新審視起這位淑妃娘娘,到底誰說她傻?她可太難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