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睦執起那瓷盅,一梗脖往下咽,暖湯入喉,别說,甜絲絲的還挺舒坦。
淑妃娘娘做湯的手藝不錯呀,趕明兒他可得去玉照宮嘗嘗鮮——難怪李敦見天兒往那處跑,這小滑頭!
一碗湯幾乎快見了底,李睦才發現皇帝冷冰冰瞪着自個兒,趕緊住口,賠笑道:“奴才驗過,可知無慮。”
除了身上熱乎乎的,不見其他反應——想他并非真男子,縱有也試不出呀。
下剩的卻隻小半盞,論理,這就不該呈到禦前來,李睦正躊躇要不要倒掉,卻見皇帝端起瓷盅一飲而盡,顯是不想糟蹋淑妃心意。
曾幾何時變得這般體貼入微了,李睦感慨。
收拾了碗盞,吩咐洗淨後再送回玉照宮,省得淑妃勞累,這廂上下眼皮卻直打架,李睦用力甩甩頭,隐約覺得幾分不對,他是熬慣夜的,何至于這樣早便泛起困意?
再看蕭煜,臉上亦頗有倦色,李睦恍然,淑妃莫不是抓錯了藥,把迷藥錯當成春藥了,雖說這倆大差不差,可人一旦睡死過去,哪還有心情辦那事?
聰明反被聰明誤!
李睦哭笑不得,也不好對皇帝解釋,索性皇帝這幾日被淑妃折騰得勞心勞力,由他睡個安穩覺罷。
便試探道:“皇上,奴才扶您歇息?”
蕭煜颔首,他也實在是太累了,王璇的反常令他如臨大敵,又怕被人看出端倪,又不想過分冷淡,将她越推越遠,如同走鋼索一般,七上八下,顫顫巍巍。
連夢裡都魂魄不甯,好幾日不曾與她相會了。
今兒卻是自在。
比起現實中的相處,他更期待夢裡的幽期密約,一則無拘無束,可以盡情狎戲而無需顧慮身份;二則色授魂與,可以享受同房的樂趣且免于必要的風險。
她畢竟太過稚弱,他不希望她過早有孕——蕭煜長在宮廷,太知道生孩子如同鬼門關,多少嫔妃香消玉殒在上頭,其中或意外,或人外,倒不見得全是歲數緣故。但無論如何,再過兩年他當更有把握。
彼時,權柄盡入他手,再無須忌憚楊家了。
李睦将皇帝扶上榻,放下帳鈎,點了爐安息香,自己且找個地方安心打盹去。
他也盼着能做個美夢哩,就算這具身子不能人道,還不許他在南柯嘗嘗鮮麼?
蕭煜懷着滿腔希冀,以為小别勝新婚,或能再續前緣。然而一片迷霧中,卻見那女子瘦怯凝寒,迎風而立。
臉上仿佛也籠罩着凄風苦雨。
蕭煜第一反應便是出事了,但,阿璇就在他身邊,日日都能見着,能出什麼事?
難道是外頭?
王璇以前都沒怎麼認真打量,此刻放定眼去看他,卻越瞧越覺得眼熟,這輪廓,這氣度,分明便是勤政殿裡坐着的那位。
窮苦人家哪有這樣細皮白肉的!她以前竟是個睜眼瞎子!
王璇既喜且憂,喜的是她不曾紅杏出牆,心裡想的與真正嫁的恰恰是同一個人;憂的卻是阿玉身份這樣貴重,而她與他綁定在同一條船上,往後不知要面臨多少麻煩。
她本來隻想安生過日子的。
蕭煜下意識便想出言詢問,總算他記起自己身份,還是要适當醋一醋的。
當下冷了臉色,淡淡道:“皇上已然召幸過你了吧,滋味如何?”
王璇不意他這樣能演,一雙手恨不得化成貓爪,在他臉上狠狠劃出幾道血痕,戲弄她很好玩麼?
他演,她也演。王璇無精打采道:“很好。”
那你為何看起來怏怏不樂?蕭煜有點高興,這意味着自己在她心中分量相當重要,可同時卻亦有些隐憂,莫非自己那日表現不夠出色,叫她失望了?
還是該勤加練習!
正欲細問,王璇半吐半露告訴他,“我舅舅遭人彈劾,官職恐怕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