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首輔詫異他來得如此之快,聽他講完始末,亦為之輕哂,天下竟真有如此蠢材,說什麼信什麼,萬一那毒不是當場發作呢?
楊守成臉色煞白,“大人,可我……”
這也是個傻子,楊守成白他一眼,“放心,并不是毒藥。”
楊守成方才心寬,卻聽上頭道:“隻是絕人子嗣、再無法生育而已。”
……
楊守成欲哭無淚,他還沒成家立業呢,怎就斷子絕孫了!
立刻便要找痰盂将方才喝的那口酒嘔出來。
楊首輔一腳踹去,“糊塗!這藥隻對女子有效。”
楊守成被他說半截話的做派給弄怕了,暗暗決定回去就找個大夫來瞧,一家子也不帶這麼坑人的!
整理好儀容,楊守成小心翼翼道:“既如此,大人怎不讓太後娘娘幫忙?”
一碗避子湯而已,在宮裡辦事容易得多吧,虧他經營算計了大半個月,隻為引王令澤入彀。
楊首輔歎道:“也要娘娘肯呀。”
太後在先帝朝畢生無子,誰也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過去那麼多年,想驗也驗不出了。誰也不知曾經的先帝是否也跟他一樣,一碗避子湯絕了娘娘所有指望。
太後深恨于此,自不願用同樣的招數對付别人。縱她不喜淑妃,也從未想過絕淑妃子嗣之念,隻想着找人分寵。
娘娘還是太心軟了。
對楊首輔而言,淑妃絕育倒不是給旁人鋪路,他壓根不在意楊家女能否入主中宮。皇帝無嗣,才方便楊家長長久久穩定下去,否則一旦确立繼承人,哪還有外戚存在必要。
隻,禦座上的那位越來越不聽話了,該不該換一位呢?
王璇每日用完早膳便去慈甯宮應卯,順便跟王曦練習琴棋詩畫,苦練了十來日,指法倒也似模似樣——說是苦練,其實也就小半天而已,午膳後她必定要回來小憩的。
蕭煜聽完忍不住吐槽,“這支平沙落雁,朕六歲就會彈了。”
王璇毫不知羞,“人天資有異,進度自然不同。”
再說她小時候沒琴啊,怎麼練?她娘留下的那張早就壞了,被拿去竈房當柴燒,别說,香氣還挺特别哩。
蕭煜眼角直抽,“真真焚琴煮鶴。”
幸好宮裡不缺樂師,以王璇的身份,基本也沒機會在外人面前演奏,閑暇時練練,權當陶冶情操而已。
他倒奇怪王璇這麼泰然自若,慈甯宮擺明了沒安好心,她還天天過去,當真沒半點膈應嗎?
王璇歎道:“唉,她也怪不容易。”
有家不能回,反而被拘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天天受老妖婆的氣。設身處地想想,王璇都覺得自己會發瘋,何況羅氏還給女兒下了出人頭地的任務。
她雖不能将王曦要過來,好歹找點事情做,幫她疏散一下,省得成天内耗。
蕭煜默然,“你倒心善。”
隐約記得她在夢裡提過,跟繼妹關系不怎麼好,王曦也非多麼讨喜的性子。
王璇看人看事卻跟從前不同了,“小孩子懂得什麼,無非是大人的鏡子。”
王曦待她好待她不好,都不過是羅氏的情緒反饋罷了,她認真計較才孩子氣哩!何況入宮以來,王曦禮數周到講解認真,實在挑不出錯處,難道她還反過來使絆子,羞不羞啊?
蕭煜摟着她,“難為你如此深明大義,等咱有了孩子,你也得好好教導,不許偷懶。”
王璇粉臉微紅,什麼孩子不孩子,真不害臊!
輕輕按着肚腹,倘若那裡真有個小生命的話,是更像她還是更像阿玉呢?
還真有點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