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臉色頓時煞白,“娘娘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王璇冷笑,“莫以為能在本宮面前裝傻充愣,你這陣子的行蹤,青雁她們可都留意着呢。”
否則寝殿這種私密地方,哪能輕易由她鑽進來。
朱砂一震,想起自己從浣衣局回來,藤黃等人恰好說要換班,這一個去更衣,那一個去小解,難道,不是巧合,根本是為引她入彀?
王璇就看她眼角慢慢流露出兇光來,這厮怕是要魚死網破,藏在被中的那隻手不露聲色握住一把短匕——打從皇帝出事,王璇常備有“兇器”在枕邊,為的便是提防有人動心起念。
人在緊張之下可是什麼都做得出的。
謀害皇嗣一旦事破,怎麼都是個死。朱砂咬着嘴唇,這會兒既不能苟活,索性拉個墊背的。
然,就在她要起身時,王璇一句話令她渾身力氣瞬間消失,“若,本宮能保你性命呢?”
朱砂震驚看向她,不能理解淑妃會如此寬宏大量。
随即便反應過來,必是有條件的。
“娘娘要我做什麼?”
好死不如賴活,這會兒能有一線生機,哪怕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願意。
王璇道:“本宮也不同你兜圈子,出了這樣的事,你斷不能留在玉照宮了,這些年的月例本宮也不克扣你的,該是多少仍舊拿去,走的越遠越好,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幫本宮送封信到顧學士府上。”
腦中念頭漸漸明晰起來,不管那幾個太醫所言是真是假,她都要盡力一試,能幫她的也隻有舅舅舅母,先把葉隐逸找來,其餘的,盡人事聽天命吧。
她親手寫下一封書信,交到朱砂手中,
“如今宮門戍衛森嚴,你當如何出去?”
縱使有王璇的手谕,怕也不易,侍衛皆聽楊首輔調令,平白送個人出去,本就可疑。
人在絕境下,什麼都幹得出來。
朱砂看着桌上沉重的烏木硯台,一咬牙,狠命往胳膊上砸去,下一刻,便痛得冷汗涔涔。
左右留在宮中也是個死,縱淑妃肯饒她,理王妃也絕不會放過,不如賭上一賭。
她輕聲道:“如今接骨續筋的太醫大多随侍宮外,娘娘不忍見奴婢賤軀枉死宮中,破例允奴婢出去醫治,奴婢叩謝天恩。”
王璇咋舌,這姑娘也忒狠了,難怪能被錢秀英拉攏。
日後若真嫁給理親王,指不定鹿死誰手呢。
說這些無益,眼看暮色漸漸暗沉,再遲些宮門怕就要下鑰了,王璇草草給她敷了些金瘡藥,但願她别昏在路上。
青雁進來時,朱砂已不見蹤迹,湯藥仍好端端放在案上。
她不免氣結,說好的來個甕中捉鼈,主子怎忽然心軟了?
王璇莞爾,隻是少了個人證,誰說就不能告狀了?
朱砂這麼一走,正好坐實了畏罪潛逃。
隔天,王璇便帶上那碗湯去慈甯宮,作勢要跪(楊太後的人當然不能讓她跪,萬一皇嗣出了好歹,責任算誰的?),哭哭啼啼說有人要害她。
楊太後起初以為她自導自演,那碗湯是自己吩咐叫人送去的,矛頭對準誰還用說嗎?
很是生氣,這個淑妃懷着胎都不安分,要不是哀家寬宏大量,她能活得這般恣意?
然王璇言之鑿鑿,隻請人驗此湯。
楊太後被她擾得無法,隻得請負責照應慈甯宮的兩個太醫來,果不其然,在裡頭檢測出極為寒涼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