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喬家人,是在此處遇襲的。”沐照寒的手指劃過地圖,停在一處山脈旁,“若要經官道到此處,便要先由西門進城,再從東門離開,繞着山腳行上半日,方才能到達北門附近的官道。”
陸清規神色凝重:“你是說,他們此行的目的,并非進京?”
沐照寒搖頭,目光在地圖上搜索一番,落在一處河流上:“這是條古河,如今已幹涸了,那夥山匪的巢穴,便在這條古河道上。”
她說着,起身拿過兩隻茶杯,分别置于山脈兩頭,擡眸看向陸清規:“若喬家根本沒走官道呢?”
陸清規也起身,看向那兩隻茶杯,一隻壓在章潭郡的城門外,另一隻壓在喬家遇害的山腳旁,二者相連,正好可以穿過沐照寒所說的山匪巢穴。
“青雲縣畢竟隻是個縣,對進出之人身份照牒并不怎麼查看,所以隻知喬家曾到過章潭郡,并不能确定他們是否到過青雲縣内。”
陸清規贊許的看着她:“确有這種可能。”
沐照寒道:“若鄭牢頭所言為實,那夥山匪的頭目便姓喬,我甚至懷疑,是喬家,主動去找的那夥山匪。”
“什麼?”陸清規看着她詫異道。
“江東距長安大概半月車程,孫潇七月初五遇害,消息若是日夜兼程傳到江東,大概要十日,喬家收到消息趕來,正好是七月末。”她沉思片刻,又問道,“昨日追殺咱們的人,所持的兵器與那日要殺你的黑衣人是同一制式,你是如何惹上那人的?”
“喬家出事後,我的人在山中尋到了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男屍,是後腦着地摔下山坡而死。”他從袖中取出那枚刻着“喬晏”的玉牌,“我從他身上找到了這個。”
沐照寒驚訝道:“那他豈不是在喬家被劫前便死了。”
“是,而且,那群人應是不知他已死了,也不知他的樣貌,青雲縣縣令死後,我帶着那玉牌去山中查看,碰到那名黑衣人,隻是看到了牌子,開口便叫我二公子。”
“我将就就計想在他口中問出些線索,可他頗為警覺,沒幾句便懷疑起我來,我見身份暴露,想将他捉回去審問,他用那飛镖暗算了我,隻劃破了外皮并未見血,我尚且能與他周旋,可他被我追得走投無路時,服了顆奇怪的藥丸,突然暴起才傷了我,再之後便遇見姑娘了,我本想着裝作喬晏,借誓心閣的手查明此事,不成想,也沒瞞過你。”
沐照寒微愠道:“侯爺身份尊貴,想查什麼,譴人來便是,何必在京中弄個替身,自己親自跑來這裡,夜裡你是若是為救我死了,皇上怪罪下來,我和那群誓心衛,都得給你陪葬。”
“我空擔着個承安候的名頭,并未兼着任何官職,沒有實權,在京中能幫我辦事的親信,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他說着,想到岐舟,又補了句,“能用的,也都不怎麼聰明。”
“你一早便決定要親自涉險,所以才從進京起便弄個面具戴着?”
陸清規搖頭道:“面具是我母親留下的,我自小就戴着,我母親的部族傳聞說祖輩曾打敗過邪魔,因此遭了記恨,在故土尚有神女庇護,可若要離開故土,凡是未婚的男女,皆要戴這面具,不然,會被邪魔抓去。”
“已經成婚的為何不用戴?”
他垂眸輕笑:“邪魔要抓童子,哪有成婚了還是童子的?”
沐照寒會意,轉移了話題:“你既要查案,為何不去向陛下讨個一官半職?”
“姑娘還以為,如今的朝廷,還是五年前的朝廷嗎?”陸清規迎着她探尋的目光,繼續道,“陛下當年起兵,受了不少世家大族的恩惠,那家世家出了力,待陛下登基後,便要加倍的讨好處,他們将家中子弟塞入京中各部衙門,幾乎架空了皇帝和内閣,又霸占國子監,堵死了寒門子弟的謀仕途的路。”
沐照寒點頭:“我知曉,可二十年前,先生創辦了彬濟書院,扶持寒門學子,又重建内閣,這些年來,那些世家雖在地方依舊說一不二,可在京中,已被拔除大半了。”
“那是五年前,如今楊閣老已不在了。”陸清規看着她沉聲道,“楊閣老當初兼着内閣首輔和吏部尚書,才讓内閣重新有了話語權,但楊閣老去世後,他的門生被清算,吏部尚書落在晉王的人手中,晉王為了皇位,一直同世家交好,内閣掌控不了吏部,便失了任免官員的權力,陛下又少理朝政,如今的内閣,除了首輔薛邈是全然衷心于陛下的,其餘的,皆是晉王和世家大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