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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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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道:“賠罪的話容後再說,言歸正傳如何?”

三人席坐,許頤開始陳述他的治國之策。

“齊國,旸谷之内東海之濱,本可掃平東夷而獨霸東面,卻屢屢坐失國土,不能一統,由此失海産之富而生邊患之危;泠水泱泱,河面寬廣,齊國境内略無險阻,乃天賜佳水,齊國盤踞泠水數百年,富有魚鹽航運卻隻知自給自足,坐失其利;齊、黛二山綿延起伏,礦産豐富,卻藏寶山中無人開采;黛東之地,土地平曠,沃野千裡,不遜南荊大地,乃列國罕有,然水利混亂,旱澇頻發,若能調洪濟旱,黛東何愁民生艱苦?齊國民風淳樸,齊人勇武而鐵骨铮铮,頂天立地,齊王卻沒有一支攻必克戰必勝之精銳王師,反屢失疆土,在戰場上落下怯戰之名。”

齊王面容凝重地沉默着,許頤所言,皆切中要害。

許頤道:“方今天下争霸,關鍵在于國力的較量。何謂國力,其一,人口衆多,民富安業;其二,國家府庫充盈,财貨糧食經得起連年戰事和突如其來的天災;其三,堅兵利甲,精卒良将,勇于作戰,敢戰擅戰;其四,法令穩定嚴明,不朝令夕改,無動蕩禍事;其五,民心所向,民愛其國愛其君,舉國上下團結如臂使指;此五者,為大争之世的根本。齊國,不上不下,有一争之力,無頑抗之強,勉強立于大國之列,然内憂外患,稍有不慎就有覆國之憂。”

齊王亦深有同感,“去年冬天齊國遭遇雪災,滕國會盟缙衛郯荊四國,約定今春滅齊,雖因荊國退兵,滕國自己也遭遇巨大雪災而作罷,然危機猶存,指地分齊之辱猶在眼前。實不相瞞,那段日子,寡人每每獨坐,眼淚都當熱茶喝。”齊王歎道,“然齊臼兒卻無強國成算。”

“當今之強國,荊、缙、秦為上三強,程、滕、齊為中三強,舒、越、鄢為下,衛、鄭下而又下,其餘小國苟且偷生不足為道。齊王欲效哪一國?”

“自然是以上三強者為楷模,尤以荊國為最。”齊王喟然長歎,“若能與荊國不相上下,寡人此生足矣。”

許頤笑笑:“然此三國,亦不足為可效法之強。”

口氣之大,令齊王都感到驚訝。他在求賢令中說過,願使齊強而不受辱受迫于列國,以這樣的目标,能達到荊國這樣當世強國的水平,有掰手腕僵持不下的本事,已經是達成目标了,而今許頤蔑視天下之言,讓人不知道到底是他真有麒麟之才還是在說大話。

驟然之間,弄不懂他的玄機,隻好虛心聽之,齊王謙虛地拱手請教:“願聞其詳。”

“荊國地大物博物阜民豐,往昔之未強,困在吏治艱難,後以法治國,整肅吏治,有明主當國賢臣主政,君臣一心吏治整肅後便如束荊為繩,可鞭笞天下。然其變法不深徹,明主良臣離心之後,将難以為繼。缙國,缙國老王專制至極,積威深重,後繼無人,透支了幾代人,日薄西山之象。秦國,秦人铿锵勇武,變法之後最有可能成為崛起的霸主,然與齊國一樣,變法半途而廢,舊貴族勢力難以撼動,前代變法後代複辟,沒有長期穩定的鐵律,難成大業。是以,以上三國,不足效法,齊國要變強,還要觸及根本。”

許頤一番話,說得齊王一掃陰霾,心潮高漲澎湃:“先生一番話,堪透天下鞭辟入裡,使齊臼兒撥雲見日,心中豁然,敢問先生,強齊之根本,該當如何?”

許頤起身,從床邊枕畔取來一冊羊皮紙書,恭敬遞過:“治齊之策,頤早有謀劃,訪齊歸來後便拟就此《強齊策》,請王上評點。”

齊王雙手接過,齊恕問:“有沒有草簡,可否也讓我看看。”

“草簡粗疏雜亂,不堪示人。”

齊恕隻好作罷,靜等着齊王翻閱。

羊皮紙書沒有裝訂,齊王每看一頁,齊恕便要過那頁去看。

素月漸已西垂,更夫已敲過五更刁鬥,燈油将要見底,齊王看完許頤的《強齊策》,心緒難平。

“先生,真乃曠世大才。”

齊恕也不得不感歎許頤之才。

“請先生随我入宮,長談治國之策。”

“固所願也。”

天色将明,又昏昏蒙蒙未明,齊王招來潛夜跟随的衛士,令其找來車駕,齊王父女與許頤同乘一車,行至青盧宮前,齊王率先下車,伸手扶許頤下車。

許頤從車中出來,見齊王如此,心中感動,堅定地握在齊王手上,借力從車上跳下。

二人挽手拾階而上。

最後從車裡出來的齊恕望着兩人已經走遠的背影……

阿父,所以愛會消失對嗎?

齊王與許頤于書房之中長談一日兩夜,餓了便讓聞莆送來飯菜,渴了就送來熱茶,談到夜裡犯困,就上濃茶。

齊王向許頤講述了齊國五百年的發家史,傳統與各種禮法,齊國現下十三個郡的民生吏治,使許頤對齊國有一個更深入紮實的了解。

許頤又向齊王講述旸谷關外山西列國的現狀,軍制官制,民風民俗,國君特點,主政大臣,君臣關系等等,尤其是他最為熟悉的荊國。

齊國從先王重新整頓國中秩序以來,到現任齊王繼位十多年,對外戰事也有,但大多都與滕國對戰,據旸谷關自守,有勝有負。齊王本人卻是從沒上過戰場,除了少數幾次參與會盟而出過旸谷關,對山西列國隻有一個粗疏的了解,其他的了解,都來自涉外交際的公孫鬥,公孫鬥自是對他知無不言,然公孫鬥涉外交際,主要是為了完成任務,沒有進行過細緻勘察,所知也有限。在許頤繪聲繪色的講解下,齊王眼前打開了一片更廣闊的天地,列國征伐,不進則退,齊王敏銳地察覺到齊國的禍患潛伏,危在旦夕。

他們談了多久,齊恕就陪了多久,許頤所說的一切都讓她對當今的時政有了更多的了解,她完完全全是一個學生,認真渴求地聽老師介紹講解。

也許是父女一脈相承的敏銳和覺悟,也許是她本來就是一個聰明的學生,齊恕吸收得很快。

齊王道:“先生之言,令寡人醍醐灌頂,寡人誠服。變法之事,列國屢見,齊國也多次變法,先祖惠公任用鄒本為相,變法強齊,齊國小霸東方,後莊王承其基業,以郢君為相,實現霸主宏圖,然時移世易,鄒本郢君之變法不足以應齊強之需,漸漸被廢棄,寡人還想聽先生講講齊國變法與列國變法。”

許頤便從二百五十年前天子失其威,列國紛争開始後,列國相繼實施的變法開始講起,或是田制改革,或是稅制改革,或是吏治改革,或是發展商貿,相繼說起。

許頤說:“統而言之,這些變法其實都隻是粗淺改革,譬如一座大柱腐朽的宮殿,營國匠人卻不思鞏固或者更換大柱,或再造新屋,隻知道修繕它的屋頂,雕畫它的門窗,飾之以金玉,隻着其表,顯得輝煌一時,然而未動其腐朽大柱之根本,這樣的宮殿,當然不會長久。所以列國變法,或被新政激起的浪潮吞沒,或如那宮殿的雕飾,在日月更替中斑駁脫落,還有的,連國家也随之滅亡。”

“而更換大柱,也要講究木材,要那千年的巨木良材,能夠撐得起宮殿。如此巨木,乃是如儒家所言的王道仁政、道家所言的無為而治這樣的柱石,而不是一兩條律令的推行,三五種稅制的改革,至于何種巨木更為合适,就要看君主選用了。”

其實儒道法三家都各有優劣,在各自适宜的國情中都能治國安民,關鍵是要如何選擇,選得好,國富民強,選得不好,禍國殃民亡其江山社稷。

齊王邊聽邊想,不覺額上生出一層薄汗。

許頤又就各國每種變法改革作出一番更深入的講解,其内容、特點,實施效果正在實施的變法将走向何處,已經結束的變法其結果原因,鞭辟入裡,精準總結。

紅日當窗,齊恕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聞莆輕輕走進來說:“王上,天亮了,歇會兒吧。”

齊王仍舊精神抖擻,看了眼旁邊一起聽了幾個日夜的小女兒,困倦而強打精神的樣子,對聞莆說:“送恕兒回去休息吧。”又對許頤說,“先生再談談《強齊策》如何?”

許頤欣然笑道:“樂意之至。”

齊恕一聽要談《強齊策》,立即推拒道:“不了,我就在這兒,困了就在阿父這兒眯一會兒。”

齊王便讓聞莆叫來朝食,邊吃邊談。

聞莆送來酒肉飯菜,齊王吩咐道:“聞莆,你出去守着,誰來也不見。”聞莆隻好歎氣走出去,守在門口。

剛吃了幾口,齊王翻開《強齊策》入目便不覺放下了筷子,凝眸思索之際,齊恕抱着碗也湊上去,貼在齊王身邊,齊王讓出半個身位來,父女二人邊吃邊看。

許頤見此,霎時眼中盈淚,既是感慨自己漂泊半生未逢明主,今時今日終于有人能一窺自己心中韬略,他胸中積累的才學見識像決堤傾瀉之江,滔滔不絕奔騰不息,訴盡平生,而這種洶湧的奔洩,有幸遇到寬厚的空谷滄海,穩穩涵收住他的澎湃。又是感歎如此夙興夜寐廢寝忘食之國君,世所罕見,如此父女君王,前啟後承,何愁國不能強。

許頤在齊恕與齊王翻閱的間隙,看到這比他年長四五歲的君王,還有那小他十七八歲的小君,尋常如普通父女,又遠超普通父女。父親身上有一種長者的寬厚與仁慈,有高山瀚海一樣的博大,他仿佛生來就是做萬民君父的,似滄海同山嶽,沉穩可靠,他更像儒家教化下溫淳敦厚的仁君,然而他又孜孜以求,不死不休——一個溫柔剛強的賢君。

那個小女兒,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早慧,又仍舊有符合年齡的天真單純,銳利狡黠,慧眼識才,機巧應對,她還沒有她父親那樣的沉靜深遠,但她有劍指蒼天的膽氣——一個銳意進取的少年英主。

許頤靜靜地看着這對父女,露出一個自己都沒察覺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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