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室内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劉姨在外頭帶着電工瞧,抱歉地給謝瑾初和宋初語打去電話,聲稱是電路出了點問題,馬上修好。
兩人挂完電話後,默契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窗外的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下來,能看到室外的巒山。
謝瑾初背對着月光,站在黑暗裡,高大的身軀,莫名像個可憐巴巴的大狗狗,明明沒有說話,可那一雙幽暗又平靜的目光,就好似狗狗濕漉漉又祈求的眼神。
宋初語莫名覺得,這人在用這副可憐的狀态在拿捏自己似的。
可偏偏,她還真就被拿捏住了。
兩人在黑暗中都漸漸适應了這個光線。
多少能看清一些東西了,但絕對是做不了作業的。
謝瑾初往回走,從書架上拿出來一盒象棋來,随後說道:“反正也做不了作業了,不如陪我下棋吧,宋初語。”
這人完全拿捏了宋初語吃軟不吃硬還很愛樂于助人的性子。
面對這樣示弱的謝瑾初,宋初語的确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看着少年拉開窗簾,走到落地窗前的毯子上席地坐下,宋初語于是也走過去,看着面前少年鋪開的棋局,幹巴巴地說道:“我可不怎麼會下棋啊。”
少年卻隻是笑了下,随後說:“沒事兒,我教你。”
月光澄澈如綢緞,灑在落地窗前的兩個人身上。
謝瑾初的手指修長,挨個将棋子歸位。
看着少年好似平靜下去的模樣,宋初語也垂眸看着棋盤上一點點歸位的棋子,沒有再說什麼。
車,将軍,象…
待棋子終于歸好位,謝瑾初擡眸,平靜地詢問宋初語:“跑馬象車這些怎麼走你知道吧?”
宋初語點點頭:“這些我知道。”
“上次你爺爺教了我一些。”
她有意将話題引到别處。
謝瑾初也明白,他聞言也隻是笑了笑,說:“那你找了個好師傅。”
也不知道是正話還是反話。
棋局很快開始,謝瑾初讓了紅子給宋初語,然而即使是先手,宋初語這個半吊子也還是下不過謝瑾初,謝瑾初似乎也沒想着輸赢,眼看着宋初語各種下飯的操作,也不指出來,反倒是幾次放水讓宋初語吃了好幾個子。
起初,宋初語還沒發覺。
等後頭醒悟過來,才意識到這人仗着高超的棋藝,将自己玩弄棋盤之中。
既不讓宋初語沒體驗感,又不想快速地結束遊戲。
把宋初語氣得牙癢癢,眼睜睜看着謝瑾初故意放水,不吃她送到眼前的馬,她忍不住了,指着那處棋子,無語地看向對面的人:“倒也不必放水得這麼明顯吧。”
謝瑾初笑了,他生的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仿佛能攝人心魄。
“抱歉。”他說,“下次争取演得逼真些。”
“…”
宋初語反手吃了他送上門的車,無語說:“大可不必。”
宋初語陪着謝瑾初下了兩局,很快思緒又忍不住有些飄遠。
安靜的房間裡,滿是謝瑾初身上的香氣。
安逸又安全地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
月光皎潔,室内仿佛隻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和棋子挪動的聲音。
宋初語的腦海裡卻又不合時宜地回想起,不久前,謝瑾初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其實有點難過。”
“宋初語。”
要怪就怪謝瑾初實在是生的一副好面孔和好嗓音。
平白的一句話,卻總莫名叫人覺得蠱惑人心。
不然她也不會就這麼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裡陪人下棋。
腦海裡又再次浮現出關于陳嘉君的傳聞。
搬進來的時候,宋雲曾提過,謝悠然有個早死的妻子,那時候宋初語還有些驚悚地說,在這裡麼?
宋雲卻說,“是在療養院去世的。”
彼時的宋初語完全不知道内情,也沒有想過,為什麼人會在療養院。
也沒有替謝瑾初設身處地地着想過。
畢竟那時候,兩個人的關系實在惡劣,如今想來,這個人獲得的愛可能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充沛。
“你媽媽…”
宋初語想了又想,還是将話問出了口。
總歸是把她叫在這裡陪他下棋了,應該就是把她劃分到了某個可以說的範圍了吧。
她這麼想着。
謝瑾初也的确沒有讓宋初語失望。
他支起一根手指移動了一顆棋子,随後說:“她是抑郁症自殺去世的。”
謝瑾初說這話時很平靜,連帶着眼睛一起,倒映着窗外的月光,看着波瀾不驚,可語氣卻是沉沉,又像是在訴說别人的故事。
陳嘉君的故事很簡單,聽上去和網上流傳的某些版本也差不太多。
唯一細節的,隻是謝瑾初從爺爺那裡聽說的,當事人視角。
“其實,也沒有人知道那天她為什麼要選擇去死。那天,她特意叫來了我奶奶,去療養院看她。晚上就傳出來了她的死訊。”
謝瑾初說着看向宋初語的眼睛,眼神十分坦誠。
“她有意将護工支開,隻留下了一封遺書。”
“說是給我的。”
“大概是我十歲那一年,我家老爺子才拿給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