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舟已經半月未歸了。
阿憐越來越餓,傅寒舟不知道她的嗜睡由這異樣的饑餓引起,隻以為經過靈藥的修補,她的身體已經無礙。
正抱着雪兔發呆,一個不注意,向來黏她的雪兔從懷中掙脫。
她追着跑出洞府,可那雪兔跑得快,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月色與雪色間,繡着法文符箓的衣擺寬大,拖曳在積雪上卻不沾染濕氣,輕盈地留下些許痕迹,很快被覆蓋住。
“月桂?月桂你在哪裡?”,雪兔是開了智識的,也不知到底為何跑開。
阿憐順着腳印呼喊,寄希望于雪兔聽到名字能自己回來。
她出來得急,頭發披散,發尾濕了也顧不得。
雪兔的腳印消失在月桂樹下。
女子蹲下查看那消失的腳印,濃密的黑發垂落在白雪上。
她神色焦急,眉心蹙起,似是在找什麼東西。
白雪散射的月光柔柔打在她的側面,瓊鼻挺翹,紅唇微啟,睫毛纖長如黑鴉,似與雪月同生的精怪,隻能在夢中出現。
“你是在找它嗎?”
玄衣少年抱着一隻雪白的兔子從月桂樹背面緩步走出。
見到生人的阿憐有些膽怯,她站起來後退幾步,神色防備,“那是我的兔子,還給我”
“是它自己跑來的”,魏長澤怕阿憐誤會自己,忙解釋道,“估計是為了這個”,他取下腰間挂着的錦囊,裡面放着幾株洗盡的芨芨草和一瓶五行丹,“它的鼻子可真靈,這是芨芨草,于靈獸化形有益。”
雪兔濕潤的鼻頭聳動,兩條前腿忙去扒拉魏長澤握着錦囊的手。
“它叫月桂?”魏長澤局促地擡頭看了看這株繁茂的月桂樹,“可真是個好名字!”
他将雪兔放在雪地上,兔子往阿憐的方向跳了幾步,又跳回到魏長澤身邊。
阿憐上前将雪兔抱起來,揉了揉它的耳朵表示不滿。
“在下冒昧,敢問姑娘如何稱呼?”魏長澤禮貌問道。
微弱飽腹感,阿憐訝異地撫上腹部,克制住轉身就走的欲望,回道,“我叫阿憐”
“我乃魏長澤,天嶽城魏氏大公子,現師從淩雲尊上,姑娘喚我長澤就好。”魏長澤不緊不慢地自報家門。
“憐姑娘,師從何處?可是住在淩雲峰?”
阿憐抱着雪兔轉身欲走,卻被魏長澤攔住,“是我失禮了,第一次見面就這般追問姑娘”
“你這兔子饞壞了,要不今夜給我,我幫你喂喂,明日你再把它帶回去?”他好心提議道。
雪兔聞此,從阿憐懷裡探出頭,毫不懷疑,隻要阿憐應允,它就會迫不及待奔向魏長澤。
如今傅寒舟不在,她腹中饑餓,眼下碰到個送上門的,難免有些遲疑。
順了順雪兔光滑的皮毛,阿憐問它,“你想留下?”
雪兔通識人性般點點頭。
阿憐便将雪兔遞給魏長澤。
片刻的視線交織,魏長澤低下頭,視線正好落在那濕漉漉的發尾,“你的頭發濕了”,随即隔空用手心靈力烘幹。
“多謝”,阿憐摸了摸幹燥的發尾,謝絕魏長澤送她回去的提議,獨自離開了。
“明日酉時月桂樹下見”,少年平穩的聲線裡暗含萌動,如這淩雲峰連綿不絕的雪一般,無聲無息地降落。
暗香浮動,雪色無邊,石道旁的月桂樹下,魏長澤抱着兔子,看着阿憐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第二日,阿憐如約而至,将兔子抱走了。
與魏長澤熟悉後,有時雪兔餓了,便自行跑到魏長澤住處去等他下學。
每每阿憐找不見雪兔蹤迹,便于酉時到月桂樹下,總能看見意氣風發的少年笑得燦爛,抱着雪兔等在那。
下課後,林昭月左右張望,卻隻捕捉到魏長澤大步離開的背影,魏師兄三字還未說出口,便被卡在嗓子眼。
她不由疑惑道,“最近魏師兄怎麼回去得那麼早?”。
裴向明抄起木劍,“想知道?那我們跟上去瞧瞧”
“這不好吧”,林昭月有些猶豫,“而且我待會還有禦獸峰的課”
“看你咯”裴向明倒是不在意,抱着頭慢悠悠地往學堂外走。
……
“噓,小聲點”林昭月手指抵在唇上,壓低聲音,對一旁蹲着的裴向明道。
裴向明指指嘴巴,示意她别說話。
兩人翻身過牆,貼着牆身悄悄走到窗戶邊,從縫隙裡偷看。
他們心目中沉穩靠譜的大師兄魏長澤,在喂一隻兔子?
兩人對視,均從對方眼中看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