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明從昏迷中醒來時,阿憐正靠在他肩上。
昏暗的牢籠,潮濕的地面,遠處傳來野獸的嘶吼聲和各種鐵鍊碰撞聲。
“師娘,師娘醒醒”,裴向明掐住阿憐的肩膀搖晃,可她看起來十分虛弱,嘴唇蒼白,四肢無力,隻勉強睜眼看了看他。
“我…”阿憐聲音很低,裴向明隻能湊近去聽。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耳側,肌膚本能地戰栗,裴向明捏緊了她的肩膀。
“我……”
“你怎麼了?”裴向明焦急地問。
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裴向明将阿憐平放在鋪滿稻草的硬石闆上,抓住牢籠冰冷的栅欄,喊道,“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放我們出去!”。
來人沉悶地笑起來。
等那個高大的陰影舉着火把來到他面前,裴向明瞳孔震顫,回頭去看阿憐的反應。
阿憐昏睡了過去,他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你到底是誰?”裴向明問。
“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那人輕佻地回。
他輕輕一擡手,身後跟着的長發妖異男子便上前解開了牢籠的大鎖。
“随我來。”
裴向明動作猶豫,“可我師娘怎麼辦?”
那人一頓,問道“你們還抓了别人回來?”
臉頰帶疤的男子解釋道,“當時兩人在一處,我們怕提早暴露,所以…”
那人啧了一聲斥道,“真是麻煩”
等他進了牢籠,看見阿憐那凄慘的模樣時,他眼前一亮,不禁挑眉道,“真是可憐啊”
男人抱着阿憐走在長長的過道上,兩側栅欄内拴着的要麼是相貌奇醜的猛獸,要麼是呼氣多進氣少的人形生物,牆壁上昏暗的燭光将地上移動的影子模糊成幾份。
裴向明跟在他們身後,握緊了赤焰劍。
……
“我是你的父親”
“雖然不知你是如何冒出來的,但魔焰告訴我,我有遺留在修真界的子嗣”
“如今看來,确實如此”
男人名叫聞玄琛,乃魔界之主。早年流連修真界,追花戲蝶一番,才回到魔界繼承魔主之位。
“吃下這個,若你還清醒,是去是留,由你自己決定”,聞玄琛暗紅色的魔氣将一粒種子推到裴向明面前。
若熬不過去,便隻能留在那囚牢裡了。聞玄琛暗自發笑,沒把這話說出來。
裴向明拿到那紅色的種子,看向倚在大殿寶座上失去意識的阿憐。
“你放心,”聞玄琛注意到他的目光,道,“我才沒興趣碰一個昏睡的女子”
吃下那種子後,裴向明立即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惡心,忍不住幹嘔。
他被帶到一處隻有天窗的密室,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隻感覺越來越熱,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加速流動。
劇烈的痛苦席卷而來,渾身似針紮又似火燒,裴向明嘗到了口腔内的血腥氣,再忍不住嘶吼出聲。
解決完裴向明,聞玄琛對護法道,“叫巫醫來,弄醒她”
左護法,即那位臉上帶疤的男人道,“聽說這是那傅寒舟的道侶,尊上還是不要碰她為好”
“我有說要碰她嗎?”聞玄琛冷哼一聲,重複道,“叫巫醫來,弄醒她!”
右護法手指繞着耳邊垂下來的長發,攔住左護法回道,“是,屬下這就去。”
巫醫犯了難,無論何種方法都無法将這榻上女子喚醒。
“還是沒醒嗎?”聞玄琛拉開床帷,冷聲道。
“是,這位姑娘怕是先天體質有異,普通手段是喚不醒的”,巫醫斟酌用詞道。
聞玄琛的目光掃過她的瑰麗的眉眼和起伏的身軀,不能見到她睜眼時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可惜。
若是早些遇見她,這魔後之位也不至于至今無人。
魔族多濫情之人,隻因子嗣艱難,不僅要平安懷胎十月,還要在成年後服下魔種,熬過魔種的淬煉,才能将魔焰化為己用,坐上魔主之位。
那牢裡關的,不乏聞玄琛的兄弟姊妹,還有幾個,是他淬煉失敗的子嗣。
不然,他還不至于找上已經成為天嶽宗弟子的裴向明。
在聞玄琛的注視下,阿憐皺了皺眉,四肢的觸覺逐漸恢複。
在巫醫驚奇的呼聲中,阿憐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了那穿着暗紅色衣衫的男人。
“這是哪裡?”她虛弱道,“我住在天嶽宗淩雲峰,煩請送我回去”
此話一出,聞玄琛便沉下臉色,“我救了你,你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嗎?”
阿憐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道,“謝謝恩公”
聞玄琛臉色緩和,不等阿憐再問,便拂袖而去。
阿憐摸清楚了這裡的情況,這裡是魔族腹地的飛鸾殿。
她不被允許外出,那個被人叫做主上的人時不時來看她一次,每次她都能從他身上獲取一點能量。
可裴向明呢?他去哪裡了。
阿憐向那人打聽時,那人的表情看不出破綻,說發現他們時,裴向明已經死了。
阿憐不信。
而且,就算裴向明已死,傅寒舟也定會來找她。
見她不信,聞玄琛突然很生氣,那火紅的雙眼讓阿憐吓得蹒跚後退。
聞玄琛便突地愣住,收斂了怒氣,摔門而去。
“她為什麼不願意留下?”聞玄琛問兩個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