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醫館雖然有點破舊,可好歹也算整潔。
如今的醫館就是一團糟。
桌椅闆凳東倒西歪,被褥床單拖到地上,零碎物件掉了一地。
一個病人撿起地上的小盒子,發現裡面空空如也,頓時哀嚎起來。
随着他這聲哀嚎,其他人也沖過去找東西。
雖然不值錢,但對他們來說都是珍貴之物。
見衆人東找西找,染甯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帶着那群傀儡撞翻不少東西,将醫館搞得亂七八糟。
——如今這種局面該怎麼辦?
“你之前還說你會看着的……”其中一人指着陸潮生。
陸潮生停頓片刻,看了一圈才說:“是我辦事不利,我會賠償所有損失。”
“這又不是錢的事!”之前那人憤憤不平。
“都是我的錯,我會盡力補償,”陸潮生低頭抱拳,“你們先清點一下吧。”
有人眼裡泛起一絲淚光:“這是我娘很久以前做給我的,你要怎麼補償?”
“也算是替你擋災了,”染甯随即說,“不然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那你們兩個呆在這裡幹什麼?”那人質問。
陸潮生馬上認錯:“是我不對。”
染甯當然不怕這種事,但是讓陸潮生來擔責不好。
反正還有人不在,那就随她怎麼說。
“這事其實是白品軒幹的。”她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猶豫。
這句話仿佛是黑夜裡突然亮起來的火把,瞬間就給衆人指明方向。
“……啊?”衆人一愣,環顧四周才發現根本沒有白品軒的身影。
“他把這裡搞得亂七八糟,沒臉見人所以跑了。”染甯開始編故事。
陸潮生轉頭看她一眼,染甯又說:“你不用幫他,他又沒付錢。”
“……他幹什麼了?”衆人十分困惑。
“這幾日你們在外面修道,他當然也知道,”染甯指了指外面,“他是什麼人啊,家裡有錢,還有人伺候,無憂無慮。他躲到這裡,自然也不能被你們壓過去,還得維持他尊貴的身份,不然就顔面無存。”
“你們在外面學,他就在一邊偷看,不然怎麼天天出門溜達。”
染甯點出關鍵,衆人回想一下确實如此,白品軒原本都是躺着不動,結果這幾天時不時出門,而且外面也見不到他的蹤影。
——這不就是躲起來了?
“然後呢?”有人急切地問。
“他之前就對修道一事有所接觸,所以學得快,估計比你們快了好幾倍。”
許萬祥喃喃自語:“他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這話一出,頓時坐實白品軒的行為。
其他人更加相信染甯的故事。
“今晚我跟他出門,其實他就是想問我一些修道的事,畢竟大家都見過我打架,知道我能打。”染甯說到他們的興趣點,衆人馬上聽得很專注。
“結果說着說着他居然跟我争起來,我們大吵一架就分開了。”
衆人先是驚訝,然後不得不承認這才合理。
還以為他們出門是行什麼苟且之事,原來是吵架。
之前打成那樣,後來又出去吵架也順理成章。
“後來有個魔道中人出現在醫館,我讓他躲好,他卻想證明他是對的,”染甯一頓,說出至關重要的點,“戴鬥笠的那個産生幻覺,其實是在跟他鬥。”
頭戴鬥笠的女子對着虛空打來打去,這是衆人親眼所見。
“他這麼厲害?”有人感慨。
“不過是虛空飄渺,什麼也搞不清,”染甯仿佛說出一個秘密,“他不敢在醫館現身,又不肯放棄這個機會,所以就躲在外面搞來搞去。”
衆人露出嫌棄的表情,又看一眼狼藉的室内,仿佛看到白衣人在翻箱倒櫃。
“他自己不也無法承受代價……”許萬祥低聲說着。
染甯聽到“代價”兩個字,馬上就知道要說什麼。
“代價就是那個人不好對付,他把這邊搞得一團糟也無可奈何,最後是這位出手才把那個人打跑。”染甯指着陸潮生,把功勞給他。
“那他怎麼還說那種話,不是會引人誤會?”有人提出疑問。
陸潮生才張嘴,染甯就說:“那個人就是表現出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無法承受任何打擊。”
“偷學一點東西,就以為能一手遮天,結果累得走不動。”
染甯指着醫館外黑漆漆的樹林,皺眉搖頭。
衆人轉頭看過去,那邊漆黑一片,跟醫館裡截然不同。
“原本白品軒把這裡搞得烏煙瘴氣,後來是他把那個人打跑,又把醫館清理一遍,不然你們的東西可能渣都不剩。”
染甯将情況描繪得相當嚴重,仿佛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與此同時,陸潮生就變成一個過獨木橋還要保護其他人的角色。
“修道如果一知半解,好的做不到,壞的倒是可以層出不窮,”染甯強調,“向下容易,向上難啊……”
她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這聲歎息歎進衆人心裡,他們也明白過來。
“剛才是我錯怪你了。”之前那個發火的人說。
陸潮生沒想到這就平息他的怒火,感覺像是看了一場戲。
他委婉地說:“是我考慮不周。”
光照下的人并沒有怪責責罵,而是平靜認錯。
這是一種很罕見的舉動。
“你怎麼還幫他說話?”有人問。
染甯解釋說明:“那個人身體不好,受不了驚吓和刺激,看起來沒事,其實問題大得很,萬一出事就不好。”
“他偏偏還要偷學修道,風險就更大了。”染甯又歎一口氣。
“修道沒那麼簡單,不是學幾天就能所向披靡。為什麼這麼用是一回事,為什麼不能那麼用又是一回事。”呂靈安趁機勸說。
“不是知道怎麼用就行嗎?”許萬祥問。
“當然不是,要學的東西很多,”呂靈安走到前面跟衆人說,“今天雖然很糟糕,不過你們也學到一件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錯的,不是你會爬樹就能從萬丈深淵爬上來。”
“也是替我擋災了。”有人朝下方拜了拜,誠心誠意。
衆人聽到這句話,似乎深有體會,随即問了一些修道的事。
一群人就這麼說起來,再也沒人去計較東西破爛。
羅瑞大聲說:“今天你們布陣很迅速,以後大有可為。”
“挺好的,明天再教你們一個新東西。”呂靈安說得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