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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5、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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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曼華明白陸雲琪在長輩眼裡,不過是父親的一件玩物,即使她家世不錯,隻要是門第背景能力遠不如自己的家庭,都不在眼裡,如今,陸雲琪在家族的這盤棋上,是隻棄子,早甩了早好的那種,隻有血脈内的才算是自己人,即使再忠心的下屬,也隻是下屬,界限分明,這樣名聲已壞身染惡疾還不安分的女人,在他們眼裡不僅多餘而且麻煩,沒有用處還惹一身屎,明裡暗裡的意思,都是盡早譴走!

世上的事如人所願的,很少,誰也不知道前面是條什麼路,看到誰都不待見自己,知趣提前回家的陸雲琪,避進房内神傷,哪裡會甘心?自己才三十,溫會長死在主卧的,現在更是停屍在負一層,溫曼華讓她搬回主卧的,她也是不想了,更在房内供起了鐘馗,想到老頭停屍在自己腳下,心裡就發憷,父母讓她喪事後回家調養,想到原諒自己的父母,陸雲琪淚如雨下,想回父母身邊的,但自己身染髒病,怕傳給他們,更怕他們看到自己這副破敗樣,剛剛聚餐,溫家人生怕染上的樣子,讓自己難堪又心碎,溫宅的醫療團隊不遜于任何一家醫院,想要快速恢複,又不用出現在外面的性病治療科室,呆在溫宅是最好的選擇,想到父母,陸雲琪哭的厲害,多想呆在家人的身邊,是自己當初貪心了。

溫曼華知道陸雲琪請鐘馗了,早有人打了小報告,父親什麼貨色,自己清楚,她與父親早有隔閡,父親停屍在家,她年紀輕,怕了,情理之中,回家後安慰陸雲琪,先養好身體,實在想工作,去公司擔個閑職吧,養個小繼母養了起的,薪水不會少她,先養好身體,未來,是去是留,再做打算,陸雲琪已沒了入集團的心思,自己有自尊的,這麼被人不待見,自己不會那麼沒羞沒臊,原還揣着野心的,現實卻打了自己一記耳光,心一下子給溫家人澆的拔涼拔涼,回味起宮母的話,才明白過來人更了解人性,世界就是這般的涼薄,自己天真了,心高了,沒看清現實,從小見慣了這些,還是天真了。溫會長再壞,是自己的夫君,溫家人面上再做禮數,隻把她當外人,這已不是自己的家了,自己如今毫無地位,公司更不會讓自己染指,大夢一場,結婚數月,落了一身傷病不算,形象還臭了,就如宮母說的,黴了三個男人的自己,在如此信奉風水命格的高貴圈子,已不受歡迎,家裡又失去了地位,不禁怅然,迷茫了。

唯一慶幸的,總好過老不死的還活着,就他的控制欲和暴虐的性情,自己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現在隻能先養病,騎驢找馬,總有變數,野心勃勃的自己,如今,沒啥能如願的,喜歡逸辰,但他隻愛俊逸,好不容易拼上了那麼出色的主播台,有了自己的公司,結果全沒了,找了三個男人,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一個比一個壞,一心想做人尖兒人上人,混進那麼好的圈子,名聲卻敗到寸步難行,落一身惡病,成了棄婦,為圈子嫌棄,除了積累些财富,自己還剩什麼?自己家世不錯,當初工作不錯,是欲望是野心,害了自己,醒悟之時為時已晚,心氣兒,散了個徹底,這幾天更是渾身難受,卻不是因為病,那幾日老東西給自己灌了各種玩意,似乎有些上瘾,身體的感覺很誠實,每一根骨頭都在痛,體内像是千萬隻蟲子在爬,坐卧不甯全身酸痛,那種感覺讓人發狂,喪禮那幾日自己強撐着,卻不停的打哈欠不自覺的流鼻涕,搞得自己不停補妝,所有人都以為病情所至,是病了,隻有自己清楚,病了和瘾犯了,不一樣,此事也隻有溫曼華和醫療團隊的兩三個人知道,萬幸沒拍到更難看的鏡頭,為了掩蓋身上的傷痕,一身黑色的落地套裙,連脖子都罩了起來,就怕别人看到脖子和腿脖處的勒痕,自己不願意丢人,萬幸,房内有關的不良東西全部處理了,沒人看到,不然,自己隻怕心理上扛不過去,忍不住去吸食,隻要自己扛過這一段時間,自然會戒斷,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老娘不想輸,絕不能輸!

為了度過難關,溫家急聘了利益鍊内相關财務和管理方面的精英,協助剛接手集團的溫曼華,溫會長這脈絕不能掉鍊子,位置被人替了,沒事,協會重組換了血,且讓他們換,他們不稱了心意,不會消停,先讓出職位和權力。溫曼華在這次重組裡已任了秘書長,先握住部分權力,長輩裡馬上有人會從崗位上退了,先從協會副會長幹起,仕途本就幹的不上不下,在家族裡算拖後腿的了,不如出去把控協會和市場,都老了,職位更替遲早得退,小輩明顯還需時日才能成器,不成器的也需要個穩當的盤子托托前程,溫會長打下的江山絕對是重要的,這是利益裡重要的一環,倒不如做大盤子,将福澤鞏固下去!婚訊起了作用,壓住了躁動之氣,未來會把局扳過來的,卦已變,劫難逃,日後怎麼做,要做梳理,溫曼華的人生,已不能由着自己決定了,失去父親後,她隻能硬着頭皮扛下集團和家族的前途,這麼龐大的家業,任誰也不舍得抛下,不管之前多想逃離說的多硬氣,真的輪到這天,誰真舍得這潑天的富貴?前路多難責任多大,明眼可見,隻能硬扛,這就是自己的命。

秀真心情複雜的回到S市,自己那個體諒愛護自己的勞模老公,沒有在家,聽父親說這些日子忙的很,床都搬進辦公室了,他的生活簡單,隻有工作和家庭。所以成為大齡未婚男青年,就是因為這種拼命三郎的工作方式,除了大量的官司要打,還要寫文章做個人賬号和視頻号,在外人看來,很有才華能力出色,年紀輕輕就擁有了出衆的律所,隻是好忙好乏味,不會享受生活也無什麼愛好,自己知道他的好,踏實穩重,情緒穩定,精神世界豐富,生活充實忙碌,他的人生樂在其中獨來獨往,不易被生活擊倒的那種人,原生家庭真的很重要,如果人像是座建築物,家庭的溫暖和教育,建設了一個人精神世界和三觀的框架部分,學校社會職場裡領悟的曆練的,就如框架裡的混凝土填充物,抗不抗震,完全看框架看結構,他的心理抗震抗壓抗飓風能力,不是自己能比的,所以能在這種行業幹的風生水起,還沒走偏路,精明勇猛且不畏懼,文章寫的也好,老有人動員他寫書,但他忙的根本沒時間動筆。

自己在意志和能力上遠不如他,從小父母對自己疏于交流和教育,忙着聚會喝酒,忙着賭錢玩樂,後來忙着嗑藥,要是沒有奶奶,自己的童年青少年肯定是孤獨的,遇見宮敬史後,那麼大的變故,精神上千瘡百孔,再做堅強還是會比别人脆弱,逸辰的事更給了自己生生的挫敗感,職業的信仰和動力,被擊碎,學平比自己硬朗勇敢,遇見一個情緒穩定的人,他會成為你的山,罩着你,而遇見一個情緒不穩定随時暴走的人,他會成為你的火,把一切燒成灰燼,宮敬史就是那樣的人,自己被生活揉的想重回學校緩緩了,導回點志氣。

即使宮敬史再怎麼瘋狂的愛着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而言,他是場災難,摧毀性的存在。自己對不住學平,不能像他護自己一樣去愛他,這是自己愧疚的地方,遇見那麼好的人,心卻給了别人,如找一個避風港般的和學平結婚,享受着他對自己的保護,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傾慕逸辰十幾年,單方面的愛,濃烈到抗拒抵觸着後來者,遇見徐學平,自己終于可以靠在一個男人的背後,做個依賴他的女人了,逸辰學平都是穩重踏實的好男人。自己是逃回家的,如今為了那個害人的家夥,竟是痛到難以克制夜不能寐的地步,萬般瞧不起自己了,怎配在俊逸逸辰這樣的受害者家裡崩潰?怎麼配?自己不該不能不配啊,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那個放縱的家夥,他亂了自己的心房,在自己的人生裡不斷放火的那個家夥,害了自己,卻又奪走了自己的心,這樣的自己,萬萬不配原諒,對不起如救命稻草般存在的丈夫,對不起深受其害的逸辰俊逸,學平越遷就她包容她,越讓她愧疚,從今後,唯有做好賢妻良母,良心才安!

工作占去了徐學平三分之二的時間,老婆沒在家的日子,辦公室成了他的家,網購了張沙發床,把老沙發換了,方便加班,折起來是沙發,放下是張一米五的床,他不喜歡一個人出去吃飯,也不喜歡和一堆人吃飯唠嗑,除了開會上庭,喜歡一個人呆在辦公室,飲食上很湊合,餓不死就行,辦公室夠大櫃子夠多,被褥也帶來了,老婆不在家的日子,徹底放飛做回了快樂的單身漢,作為大律,砸錢找他的人太多了,整個辦公室堆滿了卷宗資料書籍,忙的昏天黑地。回來後,隻能去公司找他的秀真,可以說是從資料堆裡扒出了自己的丈夫,花了半天的時間才幫他整理好亂七八糟的辦公室。

看到秀真回來,這家夥欣喜若狂,立刻拉着秀真下館子,好好聊聊A市現在什麼情況了,點的套餐挺好吃,立刻點份同樣的外賣給老丈人送去,他不做家務,那種典型的職業男性,從小家境就好,從不沾家務,婚後的家務丈人在做,老丈人固執,不許他請保姆,他懂丈人的心思,覺得女兒高攀了,夫妻倆工作忙,最近又因同學的事滞留A市,對不住女婿,自己名聲不好女婿一點沒嫌棄,給自己找工作還接來同住享福,不幫家裡做點什麼,心裡不安,也就随老丈人了,手機裡收藏着不少外賣館子和外賣套餐,這些年習慣了喊外賣,老婆不在身邊的日子,快樂少了好多,但自由多了好多,要不外賣,要不方便面自熱飯包,專門騰出個櫃子,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方便面和自熱飯包,還給老丈人帶去了很多,吃到好吃的外賣,會給丈人也點一份。

甚是得意的向秀真展示他的方便食品,展示同事送他的自熱不鏽鋼桶,那是律所的女同事送的,秀真爸爸舍不得女婿,常送飯菜水果過來,辦公室有個隐藏式冰箱,放着秀真寄的補品、咖啡和家裡的飯菜水果,卻總是忙的記不得吃,連去茶水間微波爐熱一下都懶的去,同事看不下去了,買了自熱不鏽鋼飯桶送他,菜啊飯啊的倒一起熱一下很方便,很好的拌飯,懶人神器,不用出辦公室的門了,他也不愛出來,職業男性的通病他都有,甚為突出,不重視自己的味蕾和胃,愛熬夜,把工作當成唯一的人生樂趣,秀真一回家,爸爸就讓秀真趕緊去律所看看自己丈夫,幫徐學平收拾好辦公室的秀真,立馬把被褥抱回了家,批評他不能這樣,他卻跟在後面埋怨老婆不懂男人,不懂工作的快樂,身體雖然勞累,靈魂卻是快樂自由舒适的,身體在低頭苦幹,靈魂卻在擡頭在升華,秀真都被他逗樂了。

内疚的秀真,拖着他逛了圈商場,給他買了幾身衣服,拖去理了發,頭發長了,竟是噴霧發膠定定型梳梳齊的湊合湊合,就這麼得了,特别可氣的是網購時都不看清楚,買的女士的,那香味簡直的不要太迷人,秀真都要給逗出内傷了,出庭也噴的這,還反問秀真咋啦?身上都臭了,一個多星期沒洗澡了,這家夥,穿的像模像樣,其實相當能将就,幸好父親給他送了換洗衣服過來,秀真又氣又心疼,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對他好,一定要全力以赴的對他好,隻有加倍的對他好,才能減輕自己的愧疚,隻是到了深夜,總是控制不住的夢到濕落落的宮敬史,這個家夥現在到底怎麼了?揪住了她的心,猶如巨石壓在胸口,任性的家夥總在深更半夜的夢裡,渾身濕落落的來找自己,就是那個雨夜的樣子,每每驚醒就再不能眠,悄悄到隔壁房間暗自流淚,勞模的丈夫,呼呼大睡,從沒察覺到自己夜裡會驚醒,會失眠,這樣也好,對誰都好,隻有逸辰俊逸察覺到了自己的秘密,就讓這些埋在心底,爛在心底,成為永遠的秘密吧!

安甯了沒幾天,卻接到宮母的電話,她正在S市處理事情和房産,出來見一面吧,過幾天她就出國了,這次不來,自己不會再聯系了,以後也不會回來了,聲稱是不想見你這個晦氣丫頭的,但沒出息的兒子到死都放不下的女人,自己要離開這裡了,做個了斷,最後一面了,如果你心裡還有一點宮敬史,就過來,如果你恨不得他死了,眼不見為淨,他倒黴了你開香槟,就别過來,自己絕不接受兒子愛的這麼卑微不值錢,等到六點,六點不來,就回A市,裹嚴實了,别傻到告訴不相幹的人要見誰,這個世界,并沒有誰是值得完全信任的,冷暖自知,這點腦子都沒有就不要來了,來時再告訴地址!還是那麼嚣張還是那麼蠻橫,秀真心底清楚宮敬史大概率是落不到好了,溫會長都挂了,被拎出來網暴,屠的慘不忍睹,他一個宮敬史算的什麼?秀真長歎了一口氣,這樣的自己,怎麼面對那麼優秀的丈夫,很多秘密隻能爛在心底,即使他再大度,始終是傷害,是給人添堵!

萬幸徐學平要和助理去當事人的家裡走訪取料,很晚才回家,秀真這才放下心來,自己已對不起逸辰對不起俊逸,鵬舉當年也深受宮家所害,自己萬不能再傷害學平了。你以為的一次簡單升學,隻是換了撥新同學而已,卻早已經把禍根種下,高一的第一次家長會,竟是媽媽為自己參加的最後一場家長會,每每想到自己那個從樓上跳下摔死的媽媽,活活憋屈憋死了的奶奶,心底就難以平靜!可如今的自己,沒了出息,忍不住的想那個毀了自己生活的家夥,他走進了心底出不來了,那種渣男人不僅讓自己心痛流淚,還要去見他那個勢力刻薄毒蛇一般的母親,都能預見會是什麼德行!世界對自己的無情之處恰是這般,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如人所意,而自己竟是這般的不争氣,他們毀了自己的世界,自己面對這裂變和勢力懸殊的鴻溝,束手無策的被摁頭面對血淋淋的現實,心底卻裝進了那個混蛋卻癡狂的家夥,聽了一下午的林肯公園,主唱的每一聲嘶吼,似乎都是在唱自己心底的壓抑痛苦,能與誰說?這家夥做了多少不配原諒的事,而自己卻已控不住自己的心了,還要忍住對宮母的萬般惡心去見仇人,這該死的生活!

這幾天隻要是天天上網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老不死的溫會長忽然去世,網上鋪天蓋地的水軍,平台放水營銷号們瘋狂造流量,輿論風暴鬧得相當厲害,狂攬流量,比逸辰那次更狠,水軍更多,老殺頭的剛一死,天就變了,人心如此難測世事如此難控,為了利益,人人都可變節,言語惡毒手段狠毒,網上還爆出祭奠現場的照片,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去奔喪了,看着痛心悲傷,有隔閡有矛盾的,卻轉頭在網上隆重的給他辦了場轟轟烈烈别有聲色的葬禮,把溫會長轟成灰了,其他人,一個個做着壁上觀,閑看風波,世界涼薄至此,一個老壞蛋嘎了,成就了自己圈内人的一場隆重狂歡,怎知是自己人?那麼限制人數的喪禮,爆出了照片,那麼隐私的秘密,甚至多少年前的秘密,爆出來了,這是陌生人辦得了的事?溫樹生陸雲琪宮母的成年往事,紛紛被扒,陸雲琪的不雅視頻爆上版面做起助攻,尺度越來越大,以溫家人的勢力都控不住,這能是誰搞出來的陣仗?人走茶涼世風日下,輿論惡劣的令人擔憂!

老妖婆提出見面,這些日子恍惚難安的心底,壓在心頭的巨石終于要落地了,這不公平的世界,至少該讓自己知道一點可憐的真相,老太婆口氣還是那麼嚣張,死撐着氣勢,網上早爆出她如今的照片,衰老的厲害頭發都白了,手機那頭的聲音也沒以前那麼中氣十足霸氣側漏了,這世界,不能隻有自己這樣無權無勢的人獨自難受,那樣太不公平,至少的蒼天,不該饒過那些作惡的人。

權力和金錢可以孵化一個人為所欲為,更可以毀了一個人,權勢從來隻是一件寄存品,它,早晚會有交替的一天,終究會随權勢的倒下,樹倒猢狲散,它鑄起了這個世界惡劣的部分,但永生永存這種夢,任誰都不該去做!要不是實在想知道宮敬史究竟怎麼了,自己根本不想搭理這種惡婆子,忍住惡心去見個深惡痛絕的人,這是上天在罰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惡事?這輩子,受這樣的苦?太想知道那個該死的混蛋現在怎麼了,這已折磨的自己夜不能寝了,日日夢見這個混蛋,傷心擠滿了内心,焦躁不安,這沒志氣的樣子,自己也十分的讨厭,讨厭現在的自己,面對着徐學平,愈發的良心不安,這一次去,是個解脫,知道真相後的自己,也許就能放下了!看到徐學平出門,趕緊收拾整齊了還化了個妝,太了解老太婆了,自己不怕老巫婆瞧不起自己,自己得尊重自己,穿過街道來到了指定的廣場,和律所僅隔兩個街道。

還沒站穩,就被人拽着拖上一輛黑色奔馳商務車,車子立刻開出,停在了一處安靜人少的停車場,一套操作,一點沒變,老太婆做事一貫如此,對他人沒啥尊重可言,總是一副劫匪的做派。怕引人注意,窗簾全拉了起來,關門時,頂棚發财樹的頂燈亮了起來,符合死老太婆的品味,雖然出身不錯,身上始終有股惡俗味,面相惡,相由心生,一身黑衣的宮母,身體明顯有點不受控,半邊身子痙攣輕微的顫抖,司機立刻下車和保镖習慣的站在了遠處抽煙,僅僅一些時日沒見,宮母老了,罩着黑色的口罩,頭發白了不少,盤的再嚴絲合縫,再怎麼精心捯饬化妝,卻顯出了疲态,黑色絲絨盤扣旗袍套裝,裹身的上裝恰恰襯出後背駝了,瘦了不輕,上臂和絲絨長褲裡的腿一直在抖,配套的黑色絲絨拎包和黑色真皮大衣扔在對面的椅子上,在反皮草這麼厲害的今天,老巫婆執着于皮草,這很符合她的性格,披皮老鬼,這些年混迹S市A市圈子,穿衣品味明顯有所進步,依然遮不住身上的俗氣,這次僅套了隻翡翠手镯出來,難得,服飾不似以前跋扈了,人萎了,衣服設計者很用心,做的很有氣質,卻恰恰襯出了她的大骨架,襯出了容貌的粗鄙,再好的化妝品服飾,也救不了她的顔值和氣質,面相骨架上男性化的地方很多,即使落到了今天的地步,一生好強的女人還是化了精緻的妝。

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女人之間,本就是場戰争,就算要遠走他鄉了,也不想在秀真面前失了儀态的宮母,車門關上的那一刻,耳根忽然劇痛,竄來竄去的刺痛感,如針紮,脹的如筋被扯斷一般,痛的宮母不顧儀态的摘下了口罩,大罵口罩劣質,勒的耳根發疼發脹,抖抖嗖嗖的從包裡又掏出一隻重新戴上,盡管好強的臉側了過去,還是被秀真看到了,半邊臉确實垮了,不知是做多了針灸還是理療,垮了那半邊臉的耳根,腫的很,耳朵也異常腫大,好強了一輩子的老太婆,為了掩飾尴尬拿住氣場,打量起了秀真,又管不住嘴巴了。

“我是真的看不上你,你看看你,穿的個什麼就出來了,永遠一副窮酸樣,敬史,豬油蒙了心啦,罷了,一切都要結束了,我也要離開了,眼不見為淨了。”

“呵,你以為我喜歡你嗎?自以為是的。有什麼話,快點說,歐巴桑。”

知道她刻薄勢利,狗改不了吃屎,不嘚吧别人兩句不能活的德行,秀真回瞪了她一眼!

“得燒多少高香,才能讓你從我的世界裡滾出去,是你約的我,我謝謝你老,你以為我想見到你嗎?宮敬史找到了嗎?他怎麼樣了?”

秀真故意把她的服飾和包,全扔到旁邊的座椅,坐到了她的對面,宮母的碎嘴從不在乎她的心情,不想被她拿捏就得怼她。

“你還是來了,這挺好,可見,你們之間,除了恨,有别的,不是為了敬史,誰要見你這窮酸的丫頭!”

“宮敬史,現在怎麼樣了?”

秀真一心想知道宮敬史的情況,不想再鬥嘴了,宮母卻拉開點窗簾怔怔的看起了窗外,像是氣球被人拔掉了氣芯一般,萎了,剛看到秀真後激起的一點點精氣神立馬不振了,半天不出聲,答非所問的啰嗦起來。

“能怎麼樣?能有什麼好的?現在沒啥精力和人較真了,看透了,這破敗的人世,荒唐卑劣的不成樣子,再牛的人,生了病,也得慫,去趟醫院,就知道,健康多好,溫會長,那麼兇暴的說一不二的人,說沒也沒了,養着一整個醫療團隊,家裡的醫院那麼牛逼,還不是聽任醫生折騰,還不是死了?春節前後如夢一般!”

“合着,你是喊我出來陪你聊家常的?你現在連個能聊天的人,也沒了嗎?大媽。”

宮母根本不搭理秀真,繼續一個人慢悠悠的自言自語,看着窗外,魔怔了一樣。

“在家,一天要兩次針灸。早晨還要挂鹽水理療,還要去醫院做物理治療,吃藥像吃飯一樣了,像具屍首一般聽人擺布,身體力不從心,公司沒了,俯首聽人擺布,還要出國避禍,回到家,空蕩蕩的,王八蛋的老公沒了,孩子沒了,錢掙得再多,也是一個人吃着清淡的茶飯,得忌口,睡不着覺,過得這麼沒勁,隻能熬着,窮人生病,從醫院出來,吃不起大魚大肉,富人,是吃不了大魚大肉,都一樣,要麼沒錢,要麼沒了身體,沒了身體沒了親人的時候,窮人富人的日子,都他媽一樣,都過得失去念想,失去快樂!我如今,沒啥精力和人計較長短了!生命,就是一團欲望,讓人追逐,滿足了會空虛,失去了會痛苦,一生,永遠在追逐和失去之間來回,在痛苦和空虛裡活着,快樂少的那麼可憐,永遠不夠,失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所有人都一樣。”

“呵,窮人富人,呵呵,是人都一樣,誰逃得過生老病死?你這是要做哲學家啊,你把我喊來上課的?是讓我陪你聊人生的?你不缺啊,身邊這麼多人,不缺人陪聊啊?宮敬史怎樣了?我來這,不是陪你感歎歲月無情的!”

”呵,這就着急了,要翻臉了,我的家庭被你這個小東西,生生毀了,我還沒着急了,你急什麼?我如今身邊是一堆人,卻連個講話的人都沒了,連個聽我啰嗦的人都沒了,都是拜你所賜,你這個克星,到哪克哪,聽我唠叨兩句,怎麼了?呵,這麼急?我看穿你了,原以為你心裡是沒他的,你這種家庭出來的丫頭,除了生存,心裡能裝什麼?能感知什麼?偏激是你的性格,寡情寡意才是你,做好了你不來的準備,暴雨那天,那般恨他,除了恨他,隻有恨他,為了你他毀了一生,你卻一點也不同情他,敬史和你,十幾年,恩恩怨怨,今天你來了,這孩子沒輸的徹徹底底,他沒輸個精光,這個傻瓜,把一生賠給你了,想着他那麼蠢那麼執拗的粘着你,荒唐啊,我這個媽媽好心痛,我是可憐他癡情反被無情負。”

“他,到底怎麼樣了?你讓我來,是來看你煽情的嗎?他到底怎麼了?再不說我走了。”

秀真的耐心被她耗盡,被氣到,她夾槍夾棒的羞辱她,料到了,但老巫婆一反常态,不斷啰嗦,煽起情來,就是不說宮敬史到底咋樣了?真被急到了,推開車門假裝要走。

“看看,看看,還是那副德行,我不知道敬史看中你什麼了?把一生賭給你這個啥也不是的女人身上,這個世界,就是一個賭場啊,所有人都在賭,所有人都瘋了,如賭徒,又都是騙子,所有人,我說的是所有人,包括你的父母,你,還有其他人,你們都誠實嗎?你被你父母騙了,我的蠢貨兒子被你騙了,我被這個世界騙了,大家都是騙子,就他的智商和心眼,他能玩過誰?還偏偏耍狠耍聰明?隻能被人欺負被人騙,他,賭輸了!呵呵,你還有臉問?他,能怎樣?得罪了那麼多人,為了你,瘋批成了那樣,能怎樣?能有什麼好下場?好結局?死了,死啦,為自己的瘋狂,買單了,為你這種女人,不在了,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了,我那一米八幾的兒子啊,你,不是煩他的嗎?這下,沒人煩你了!這個傻瓜,從小電視劇電影看多了,腦子壞掉了啊,一手好牌,打爛了,為了所謂的愛情,瘋掉了,電影電視劇,就靠安利那些個愛情來騙人騙錢的,不描繪的多多美好,你們怎麼眼淚嘩嘩的流,怎麼相信這個東西,怎麼掏錢出來,怎麼當真啊?害了多少癡男怨女?他的所謂的愛情,就他一個人像個瘋子一樣的獨舞,你的心裡卻裝着别人,瘋子啊,人,多自私啊,你,不自私?你不也愛着誰就處處為誰犧牲為誰着想,不愛誰就處處不給臉色,都結婚了,嫁了一個,心裡塞着一個,還拖着一個,把男人玩的轉轉,這不是自私是什麼?我也自私啊,大家都自私啊,這孩子自私點,怎麼啦?不都隻想着自己,誰特麼的不自私?偏他落了個枉死的下場,愛?他愛别人,别人愛他嗎?就蠢到掉進去了,把命搭進去了,這個混蛋啊,從沒想到過媽媽,這個不孝子啊。”

宮母瘋了一樣的瘋狂輸出,淚再也控不住了,生性要強的女人,哆哆嗦嗦的從拎包裡掏出紙巾,按住了雙眼,可淚水哪是說止住就能止住,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眼睛裡充滿了對秀真的恨,秀真的心咯噔一下,又像什麼被撕裂了,這一句句,句句在錘自己,宮敬史真的沒了,終于知道了,整顆心卻疼的在滴血,面對痛苦失态的宮母,自己竟被說到眼眶發紅,眼淚在眼眶打轉,語塞了,隻能倔強的昂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死老太婆,害的眼淚根本忍不住了,她大罵自己自私,這一刻自己被怼的反駁不得,恨他恨了十幾年,到了最後才明白,早已不知不覺的裝進了心裡,十幾年的怨憤,竟化成了無限的傷心,他,竟是最終走進心底的那個人,這孽緣啊,自己造了什麼孽?要受這樣的苦?被他媽媽這樣的罵?自己和他上輩子是什麼樣的仇怨?這輩子才會這麼的遇見?他造下了那麼多的孽,互相傷害,橫慣了的家夥,年紀輕輕就把自己搞作沒了,又壞又極端又無腦的家夥。

看着秀真情緒失控,淚控也控不住了,語塞的看着自己,一句話怼不過來,沒想到最後能與自己一起傷心,共情到一處的,竟是這個死丫頭,冤家啊,宮母的情緒更崩了,自己讨厭這個丫頭,這個丫頭也恨她的,最後竟是和她一起流淚,能這麼痛快的說說自己那個不争氣的兒子,能與自己共情的竟是她,什麼樣的惡緣啊,而自己如今落得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了,好恨啊,不停的抽紙巾擦拭眼淚,怎麼也控不好心情了,十幾年了,自己讨厭這個丫頭,事情竟是到了如此境地,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

“敬史到最後也沒等到你一句暖心窩子的話,一句也沒等到,到了這般境地,今天,你來,算有點良心,敬史是渾,但心是真的,走的無比傷心,可憐他年紀輕輕,活的一根筋,走的連狗都不如,這麼好的家境擁有那麼多,卻沒個好命,嘗盡了人性的涼薄惡毒,我,不是個好媽媽,給他的關心不夠,從小把他扔在老家,導緻他太過放飛,不該自私的生下他,毀了自己也毀了他,人都是死在執念上,我這樣,他也這樣,我對不起他,沒給他好的一生,他也從沒遇見能治愈他的人,包括我這個媽媽,我太拼事業了,生于富貴,卻沒嘗到甜味,直到死了,也沒真正幸福過,而我這個做媽媽的,直到事業停擺了,敗下陣來,才靜下來想想過往,對不起孩子啊,活着時身邊一直空落落的,好不傷心,他這些年過得多難過?所有的放縱,是因為空虛寂寞無有寄托,一切為時晚矣,大錯已成,他也折騰的人神共憤,不知收斂,更看不穿人性,人,有多壞?多狠?他根本不懂,這教訓,這錯誤,他沒機會修正了,還好,你來了,眼淚出賣了你的心,他不至于活的那麼一無所獲,他這輩子,可憐,你是個連話都不想對他說的女人,心裡一直就沒有他,我恨自己的兒子沒出息,窩囊,也恨自己縱的他無法無天,不懂人性刻薄,如今因果報應,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你肯為他流淚,人若有靈,他該是會看到的,不算輸的一幹二淨,對你,這一刻,恨也罷憎也罷,我想放下了,必須得放下了,因為,因為那個混蛋,他愛你啊,死都把你放在心裡的蠢貨,我老了,要走了,你是敬史拿命去愛的女人,和你有着深仇大恨,國内國外交了那麼多女人,一個不成,最後還是憋不住,跑去找你了,可想你一直住在他的心裡的啊,他都不在了,我還恨你做什麼?敬史肯定不想我去收拾你的,對你,我不能做什麼,敬史會生氣的,如今,一切都結束了,我兒的一生謝幕了!”

那麼嚣張蠻橫的女人,情緒失控的很,抱頭痛哭,秀真的心理破防了,這麼多年他們一直不懂反省,總是别人不對,自己永遠有理,這個讓她受不了,自己在等惡人醒悟的一天,他們欠自己一個正式的道歉,但他們卻仍理直氣壯,面對這樣的他們自己心裡不氣嗎?他們害了多少人?但面對對方的崩潰,自己卻被整破防了,老女人痛哭失聲,而淚水早鋪滿了自己的臉龐,遮也遮不住了,是因為宮敬史,這個雜種住進心底了啊。

“沒想到,最後能面對面的說起敬史,一起痛快流次眼淚的人,竟是你,是你這個冤家,嘴巴再硬,眼淚騙不了人,眼淚才是心底的真情實感,你竟不懂,當你第一次為他流下眼淚的時候,他就已經進了你的心裡,你竟是不懂,都是孽緣啊。有債要還啊,才會碰到一起,老天就喜歡去磨人的心啊,不痛苦,都不配叫人生!”

雖然自己淚流滿面,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但一想到要與她去共情,秀真心底萬般的不願意,一千個不情願,她給自己造成的傷害,自己刻骨銘心。

“我不想和你辯論,我們并不是能抱在一起痛哭的人,不要再煽了,他怎麼死的?為什麼你說他死的連狗也不如?他怎麼死的?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我不想再聽你煽情了!”

聽到宮敬史死的連狗也不如的時候,心如刀絞,即使是再壞的人,死,也不該死的沒尊嚴啊?情緒崩潰了的宮母,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

”啊?我這麼說的?你不用當真,說誇張了,看到你這丫頭,情緒怎能不激動?說撇嘴了,敬史一死,我的心亂了,都記不得說過什麼了,複盤能力也不行了。”

“不,你肯定沒說錯話,真話假話,我聽得出,一直以為你不是個肯吃癟的人,宮敬史是不是被人虐殺的?是不是啊?”

“你這種丫頭,死心眼,就愛鑽牛角尖,你沒聽錯,是我說錯了,腦子糊塗了,這陣子受的沖擊太大,這個世界也有撬不動的東西,自信了一世,最後不過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裳,替别人辛苦了一輩子,我,也有說錯話的時候。敬史,我的兒子,他死了,我不可惜嗎?冤有頭債有主,有的賬,如果要算,也是我這個母親的事,你會替他報仇嗎?隻是告訴你,敬史走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叫宮敬史的混賬家夥了,啊,确實是個混蛋啊,一點沒把媽媽放在心裡,生他養他的我,他一點沒放在心裡,把個恨他的外人當成了寶貝,是不是傻是不是蠢?他愛你這樣的丫頭時,是什麼樣的感覺,我是一點也不懂,你好看嗎?有才嗎?有錢有勢嗎?你什麼都不沾啊?怎麼會有這樣蠢的家夥,手一揮,女孩們會撲上來的,他有這個資本去遊戲人生的,栽在你的手裡,卻沒換來一聲愛他,就這麼沒了,我的兒子,多可惜啊,他是渾,不懂事,卻不是那種壞到根子沒有良知的東西,連良心的譴責都不會有的那種人,但有的人,人都不算,我,已想開了,自己嘛,首先,得活着!得信因果,溫會長溫樹生都得報應了,無盡的欲望,和不能克制的性情,害死人,溫倩倩不也死了,造了孽的都會有報應的,我信了,我,不服了一輩子,争強好勝了一輩子,活到這個歲數,才明白,要信因果,自己也得了報應,好色縱欲的丈夫橫死了,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一生奮鬥的産業,被人連搶帶奪的賤賣了,親人,除了親身父母真的疼你,兄弟姊妹都不一定真心對你,都是明哲保身保自己,狐朋狗友?更扯淡,落難之時,沒有一個人出手幫你,溫樹生那麼八面玲珑風光無限的人,最後,身邊,全是落井下石,全是釜底抽薪,我,也一樣,成了個隻能背井離鄉的孤寡老人,落難時,幾人會幫你?當别人落難時,我們會幫人嗎?越往高處爬越是無人處,呵呵,反看自己這半生,錯事太多,但我要熬着這口氣,不能倒下,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我不是你這種酸臭丫頭,我,要熬着這口氣。”

隻要她一煽情,秀真硬起的心,就又軟了,聽她那麼的說宮敬史說自己,又與她哭到了一起,兩個人眼淚汪汪的,對視着,卻又互相仇視着!

“再否認,你的神色你的語氣都不對頭,他到底怎麼死的?怎麼死的?這個,總該告訴我吧?我也聽你的唠叨這麼多了,耐心也有底限的,我不是來聽你煽情聽你傾訴的,我是誰?你是誰?我們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誰?合适傾訴共情嗎?你不能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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