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女士電話俊逸,他們已出發,去看看這大好的山河,呼吸呼吸大自然清新的空氣,去過過睡到自然醒的閑淡日子了,住住鄉間小屋、民宿,不再錯過每一場想看的球賽音綜,不再錯過每一次親朋好友的碰面,不錯過每一部想追的劇,不錯過早就想去的館子,不錯過那些火爆過的網紅打卡地,不錯過每一個想看的朝陽和月沉,去逛逛從來都不逛的街,去每一個熱鬧的商場賣場菜場,坐坐公交坐坐地鐵,去買那些一直想看沒時間看的“無用”書,去聽演唱會去追音樂節,坐到體育場館裡看比賽,去看電影去做護膚做美甲去酒吧,去求神去拜佛與神佛遇遇面,去那些從沒去過的夜場會所甚至賭場,去看看活在影視劇裡的暗黑生活,這些年自己和丈夫拼成了勞模,活的太拼太規範太正統了,為了事業抛棄了生活,拼成了成功的樣子,活成了個永遠在奔跑奮戰的鬥士,卻把生活搞丢了,經曆過一回生死後,才明白都是隻來人世一回而已,不想隻活成一部機器一件工具,那些因為努力奮鬥而遺忘了的生活,那些從未有時間品味過的人生,要一樣一樣的補回來,全部都要摟回來,重過一遍,自己不年輕了,回看曾經那麼辛苦的自己,還挺心疼的,要是就那麼死了,太可惜了,從小拼學習,長大拼工作拼前程,後來拼物質拼名利,到老了,還那麼拼,這輩子真就是活成部值錢的機器了!
囑咐俊逸逸辰一定要過去住,想把這段難熬的時間熬過去,需要個不受幹擾的環境,隻有避開那些人言可畏,靜下來,才有能力抵抗一切,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隻有過來人更清楚,逸辰的家,不适合住了,不會永遠這樣,年輕的好處,就是萬事可以重新開始,等到改變的一天。自己和老公都五十多了,尚且想去過一過不一樣的人生,你們還這麼年輕,逸辰又這麼有才華,一切剛剛開始,不要灰心,不要耗在内耗嚴重的環境裡,大鵬一旦展翅,一定會高飛的,别灰心,從爛泥坑裡抽身出來,重新開始,說的句句暖心!俊逸逸辰何曾不知出院回家的環境,有多尴尬?隻有遭過了難,求過了人,墜入了谷底,才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它真實的樣子。一個教書匠一個知識分子的憤怒和委屈,又算得了什麼?社會的真實,不在書上不在報上,但凡你落個難,你求告無門的時候,你就看清這個世界了,真相再殘忍,也是真相,你永遠也繞不過去。
趁着下午所有人都上班,小區人比較少的時候回了趟家,天氣眼見的轉暖了,收拾點合季的衣物,不想遇見前同事,見面說什麼好了?等同情等憐憫?像祥林嫂一般的傾訴不幸?等張賀這樣的人渣找上門添堵?還是接受一些人看熱鬧看笑話的眼神?夠了,沒有錯的自己,不想走在人群中,再做那個被圍觀被議論被奚落的人,不想接受鄙視,也不想接受同情了,受夠了,雖然自己現在被打落在地,也想體面的做個人,總有一天,天會晴的,自己會站起來的,自己還年輕,認栽不認命,隻要自己心懷光明,就一定能會從光明處回來,不會永遠這樣的,痛苦和不甘,都在激勵着自己,要愛自己,要關心自己,絕不做一團爛泥,自己是遇見了挫折,比别人經曆的更悲壯些,毫無過錯的自己,付出了不該付出的慘烈代價,這不是自己的錯,這樣深受委屈的自己,更該多愛自己一些,要站起來,不讓親人們傷心,不讓以後的自己流淚。從記事起,就比别人辛苦,人生對自己而言,是場修行,吃下去的苦,都該化成未來的甜的,從小就學會了忍住辛苦要笑的燦爛,要内心堅強,卻始終繞不開命運的戲弄,别人都認為自己夠陽光夠燦爛,其實隻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這些年,自己在一次次崩潰裡活過來,又在一次次新的傷痛裡崩潰掉,從小到大經曆的太多,重生了多次,命運的戲弄,自己隻能接住,沒有退路,咬碎了牙齒也要挺住,自己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亂了的世界。
厄運在春節前後,集中爆發,這一兩個月,漫長的像是過了一生,對于别人淺描淡寫的一個多月,對自己卻如度日如年,差點要了自己的命,網暴者構陷者嘴裡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别人犯下的罪造下的惡,為什麼要負在身上前行,它們已讓自己痛不能擋,自己被迫棄掉了那個對世界一腔天真的自己,那個理想主義的青年,謠言裡的不是自己,更不該變成日後的全部,被别人不公平對待随意潑髒水的時候,更該好好的對待自己,回看曾經那麼要強那麼努力的自己,要愛那個努力到讓自己都心碎的自己,要原諒那個被壓在五指山下脆弱的自己,如果這不公平不合理不公正,是惡人的惡業,就更不能把别人的惡纏在心頭,不能拿别人的否定消耗自己的生命,不能這麼垮掉,自己已被迫吞下了委屈,何其難受?何其無辜?絕不接受命運,如今,事,既沒有過去,自己,也沒過去這道坎,自己還在被網暴,更該好好對待自己,先愛自己再談愛人,過去的自己一直都挺心軟,從今後,心要硬點了,受夠這一切了,不能再彎下僅剩的一點脊梁了。
明早,辦好手續就可出院,回醫院時,春節燃氣爆炸事件的傷者,剛剛又過世了一位,傷勢太重感染的太嚴重了,一樓大廳裡,家屬正辦理手續坐在長椅上流淚,其他傷者家屬正在勸解他們,在那種簡單的小館子裡用餐的,都是普通家庭,即使是當初想讓醫生優先治療認為費用沒啥壓力的中産家庭,僅僅幾日,就被天價治療費用吊打的失去了自信,别提家境本就不行的了,即使當初為了治療的優先權,互相之間有着矛盾,之後也因共同的命運走到了一起,危重燒傷病人,不談現在的費用,就是後續幾年的護理治療費用,那也是筆不小的數目,燒傷科很多治療是超出醫保用藥報銷範圍的,更别提昂貴的進口藥和輔材,即使有醫保,重度燒傷的很多費用、輔材敷材都是不能報銷的,更何況沒有醫保的,就算幾年熬下來痊愈了,護理那也是終生的,也是筆費用,每個躺在重症監護室裡的燒傷患者,真的會拖垮一個家庭,後面的官司,也不會帶來實質性的經濟幫助,同病相連命運相系,讓家屬們走到了一起,默默幫助站立不住的逝者家屬辦理手續,細聲的勸導,人雖多,卻再沒了以前的喧嘩了,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費用壓力過重時的一起鬧事,再到後來的疲倦麻木。
隻有一起經曆過的人,才能深知才能共情和理解,不治過世的噩耗,再一次讓所有的人感到痛苦和壓力,這些天來家屬們的心,已是磨碎,卻又無能無力,隻能與逝者家屬抱團取暖,更可憐的是逝者從沒辦過醫保,這些天折騰下來,已是傾家蕩産,鬧也鬧過了,該玩的花樣也都玩過了,募捐平台也幫捐了不少,連醫護們都默默的捐了不少,作為親人,好的不好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把世間的勞苦愁煩恨苦獨怨都經曆一遍了,無奈醫療費用實在太沉重了,對于這一家人而言,逝者解脫了,人生在世,福還沒享受了到,生生的就這麼把一輩子短短的過完了,生者也解脫了一部分痛苦,再也不用到處借錢支付高昂的治療費了,但剩下的,就是那不報什麼指望卻要打好長時間的官司,赢了又如何?責任人已死,唯一的孩子成了孤兒,也是傾家蕩産,還被親戚藏起來了,唯一的房子都賣了,用來賠償,還要怎麼慘?一場事故,受害者和肇事的,都慘不忍睹。
失去親人的一家人,哭的甚是傷心無助,卻又要強忍住音量,不能太影響别人,此刻以後,剩下的,都是還債的日子,壓力山大的日子,愁白了的頭發再難變黑,死去的人再難還生,而欠下的債,卻,不能不還。前兩天,還有人熱心的組織,又一次在網上為這家人搞起了募捐,病區裡的人和醫護,都捐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天災病禍面前,人性的善,最易被喚醒,來醫院看望傷者的人也不少,可惜,最後,人還是走了,都走了好幾個人了,普通家庭,在高昂的天價治療費面前,弱小且無助。俊逸從其他人那裡要了捐款的頁面,之前已經捐過一次了。後來接到李女士的電話,又忙着回家,自己也過得混亂且無助,一下給忘了,誰知,再回來時,人走了,甚是讓人唏噓,人沒了,房子沒了,積蓄沒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場面好是心酸。
趁着俊逸整理行李的時間,逸辰一個人戴着口罩默默去了醫院附近的提款機,取了三千元現金出來,讓俊逸送給家屬,雖然自己的經濟也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一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慘,逸辰的心就忍不得,自己不方便露面,至今戴着口罩在醫院進出,也不适合暴露自己的支付賬号,被網暴人肉傷的厲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且有些捐款平台抽成的,避免不必要的抽成,取了現金,讓俊逸送去,俊逸走後,一次默默的感傷,流淚了半天,醫院,一個最見識生死離别的地方,連空氣都彌漫着悲傷的地方,有人徹夜難眠,有人一睡不醒,有人家産散盡,不想再待着這個地方了,住院這段時間,沒有一天的心情是好的。想起了事故責任人的兒子,聯系了收留他的親屬,受害人可憐,他也很可憐啊,孩子直到現在情緒都不算好,暫時收養他的親戚,壓力很大,把孩子養大培養好,就夠難了,更何況還欠了一屁股債一堆官司,談起來,唉聲歎氣,沒有不管這個孩子,是自己最大的良心了,未來走一步算一步了,逸辰打了一千元過去,盡管微薄,雖然也是捉襟見肘的地步了,仍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别讓孩子太委屈,從小到大都過得不易的自己,如今也深陷困境的自己,更懂得那些深陷困境之人的辛苦,猶如看到了自己。
那些暗暗流過的淚水,被冷漠和流言絞碎的痛苦,荒謬世界冷漠的不屑帶來的傷害,都讓自己深深憐惜那個孩子,所有個人的痛苦,被淹沒在了前赴後繼的大事和大局裡,永遠像朵小浪花一樣的被淹沒被慢慢遺忘,必定會淹沒在塵世的無動于衷和事不關己裡,陷入深淵的自己,更明白深淵裡的人,需要關心和幫助,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幫助,隻要還有一個人念挂,也會溫暖别人的人生,那些看似卑微的善良的無畏的美好心靈,才是照亮人性深淵的明燈,自己想做那樣的人,困境中深受過朋友和陌生人幫助的自己,知道被幫助的感覺,那些無畏的無求的給予陌生人溫暖和幫助的人,才是這個世上真正的天使,自己太有體會了,即使自己此刻已被碎的粉身碎骨了,也不想變成個内心失去熱血的人,也想做那樣的人,所有的人,都不該在苦難裡屈服,再卑微再痛苦再渺小再無力,也要從苦難裡爬起來,關心自己關心他人,努力的重生!
管家王淑賢,接回家沒幾天,就過世了,當時服用的劑量太狠了,死時相當痛苦,即使用了大劑量的止疼藥,疼也沒有止住,藥用多了,導緻心跳猝停,沒有繼續搶救,就這麼走了,對她而言,終于,解脫了。
接回家時,就已皮膚變黑指甲變黑了,嘔血便血肺部纖維化厲害,喘不過氣來,五髒六腑疼痛難忍,止疼藥不起作用,那個憨厚的兒子隻能流淚看着母親煎熬,毫無辦法,家裡如人間煉獄一般,探望過後的溫曼華,讓家庭醫生趕緊過去,沒一日,痛不欲生的青年打電話過來,母親去世了,最悲痛的事,明明不想自己的母親離去,卻不得不送走,病危的病人到了生命的最後階段,是最殘忍的階段,隻頂着一口氣了,疼的不斷哀嚎,話也沒法說,止疼藥已用了嗎啡、曲多馬之類的,完全沒用,最後隻能加大劑量,明知這樣會送命,會抑制心跳,隻能用,最後,不知是疼的受不了,還是劑量用太多,心髒驟停猝死了,看到母親痛成這樣的青年,不再搶救,媽媽終于解脫了。
不知道自己身份的青年,一直以為母親是負氣自殺的,慘狀讓他精神受了打擊,一蹶不振,而知道真相的溫曼華,看到枯瘦了渾身發黑的管家,欲哭無淚,父親做下的毒事,終是讓自己去收了尾,是自己囑咐醫生,隻管用藥,加大劑量幫她解脫痛苦,自己還是個未婚的女子,這算是惡業還是善業?自己不知道,看到痛起來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管家後,痛下決心,終是不忍她再這麼的痛苦個一二十天,按醫院的處方劑量,能拖好些天,過程太痛苦了,幫她解脫吧,墓地在溫會長去世之時,已幫着買了,故鄉她是回不去了,即使葬在故鄉,也是不得安息的,過去,太痛苦了,兩邊的親人都怨她不原諒她,兒子不知情,從沒帶他回過家鄉,瞞的滴水不漏,管家的苦,溫曼華知道,在A市給她買了墓地,火化後立刻下葬了。
溫曼華陸雲琪一同送了王管家,下葬那天,刮了一天的大風,像是在為王淑賢的一生悲傷難過,憤怒,陸雲琪猜出他們是怎樣的恩怨,管家是溫會長無數情人裡的一個,卻不知她的兒子其實就是溫會長的親生兒子。如今的自己,身體差的很,未來又迷茫,懶得說話,一直躺在商務車裡休息,隻在追悼儀式和下葬時現了下身,不敢多勞累,得惜自己的命!衆人一路無語,沒有誰的心情是順的,管家的慘狀都看在了眼裡,萬幸自己先下手為強,把老殺頭的送走了,否則自己的未來還不知怎樣了?老頭的遺體還停在家裡,做了處理躺在鉛棺裡,管家卻先入土為安了,死者已逝,解脫了。隻有活着的人在痛苦。
母親一走,憨厚青年精神世界的頂梁柱被抽走了,哭到精神恍惚,在妻子的攙扶下辦完了葬禮,溫曼華在墓地是跪地不起磕頭不止,淚流滿面,自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把從小到大照顧自己的阿姨送走的?父親造的孽,丢給了自己,是希望阿姨能解脫的,希望她在天有靈能理解自己。畢竟是斷了人的性命,一哭自己迫不得已,二哭自己此生已不再有單純簡單的人生了,自己雖沒那麼好,但,未來,卻不能匹配自己的品性,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自己也不清楚了,未來是條艱苦的路!
回來的路上,和管家的兒子進行了長談,建議讓他去外地調整一下,自己願意為他托底出錢,做老闆去,自己父母已死,唯一親近的人,就是他了,早把他當哥哥看待,不要打工了,單幹吧,離開這裡,去哪都行,實在不行,去分公司做負責人也行,遠離A市遠離是非,他卻不敢去做,清楚自己沒有這種魄力,怕做砸了,溫曼華前思後想,還是以公司的名義,送他去香港知名大學的工商學院學習吧,以自己的名義也以父親的名義,在那邊為他買房買車,隻說舉報管家這事上父親做錯了,是賠償安撫,自己已當他是親人,不可拒絕,拒絕,此生就不要再見了,既能散心也能學習技能,這是好事,把老婆孩子接去,一家人在那邊住上一段時間,那邊的消費高,生活費會發足,系統學習下如何做企業做高管,即使未來不做事業,随便做什麼都是有幫助的,父親欠了他,不可拒絕,傷心欲絕的青年,也想靜靜了,一切來的太突然,消化不過來,東家對自己這麼的好,這是自己一直以來想不明白的,隻能說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好了,遇見了這麼善良的一家人,是千恩萬謝。
看着如此醇厚的青年,溫曼華更是不敢将真相告訴他了。他不适合參合到爾虞我詐的利益裡去,也不能把他牽進來,他會被生吞活剝了,他的事被瞞的定定,大家長們也是裝着不知道,自己這種家庭,個個心機深沉善用手段最擅長斷舍離,他不行的,隻有被玩死的份,他的母親甯死去護他,是深知他若踏入那種争鬥,隻剩死路一條!就讓他什麼也不知道的生活,做個自由的人,做自己吧,遠離是非,自己答應過管家,護他周全的,就一定要做到。解決了這邊的問題,新的事端又出現了,詐騙周嬸的内地詐騙犯被抓住了,招供了,溫曼華第一時間知道了詳情,終于清楚了周嬸車禍背後的操縱手,正是自己那個為富不仁殘忍無情的父親,詐騙犯因那場車禍,熟知了周嬸的一切才起的貪念,布了騙局,害死了周嬸,周嬸的死和父親有着不可解綁的關系。
回想父親的死,是一點也不令人同情,心裡一點也不認這個父親了,自己沒有這種豺狼一般的父親,他死的好,死的太好了,留下了這副重擔給自己,剛接手,就已如負千鈞,幹的吃力,還要被家族逼婚通過聯姻,捍衛家族的利益,這命不由己的無力感,深深的壓在自己身上,想想那些因他受苦的人,溫曼華親自組織了水軍,爆出了溫會長未火化的爆料,恨不得他趕緊死出家去,自己的母親,代母一般的奶媽,看着自己長大的管家,都死了,不是因他而死就是被他害了一生,心愛的男人也被他們毀了,小媽沒一個過好了的,不可一世的小狐狸陸雲琪也身染惡疾名譽盡毀,生剝活吞了宮家,抛棄了為他賣命的溫樹生,還做了那麼多惡事,這種人怎配好活好葬?即使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行,他不配,還天天雇幫僧人為他誦經祈願,幫他超度?他不配,還想躺進橡木鉛棺尊貴完整的去土葬?他不配。最該煉了的就是他,正好有兩股不可控的輿論勢力操縱水軍,參合進來,把輿論徹底搞炸,逼着溫氏隻能将溫會長偷偷送出火化,避免日後出事,避免出現秋後算賬的事,自己不帶一絲猶豫把父親送了出去,清晨用家裡的冷藏車運了出去,這輛冷藏車常會于清晨定期出發購買新鮮食物和物品,确保食材的新鮮,自己從公司坐了輛不起眼的車去了殡儀館,親手把父親送了進去,腰系白布身披麻布看着父親的骨灰被裝進骨灰盒,帶回家親手放進了棺木裡,她是他唯一的繼承人,繼承了他的家業,但這樣殘暴不仁的父親,不配好死好葬,他,太壞了,一生玩弄他人害人無數,置辦了再豪華再氣派的墓地,最後也不過擠身在個小小的盒中,一切都是虛空,人生如果能夠重來,自己絕不做他的女兒。
下葬之日,一滴淚也流不出來,恨他恨的要死,擠在身邊的陸雲琪,臉上一股熟悉的風油精紅花油味,狐狸精般的小媽最擅長表演梨花帶雨了,一如既往的能演,這點是她最讨厭的,她真該去做演員,而自己是一滴眼淚也不想給這樣的父親了。葬禮結束,紮在公司,連家也不回了,所有的事都要自己拍闆,所有的人都要自己安排,股東高管要一一馴服,還有指手畫腳的長輩們要應付,還要應付沒有感情的未婚夫和他的家庭,這種适應過程,估計要好久好久,一切來的那麼突然,自己都要整抑郁了,自己已不屬于自己了,賣給了家族,賣給了企業,更賣了婚姻,要是有的選擇,自己甯願生于一個普通的家庭。還是個未婚女子,卻已永遠的與愛情與心中理想的生活,永别了,早知父親早逝,當初就該勇敢點,去談場戀愛的,如今,這本非自己所願的生活捆綁了自己,溫曼華是煙不離手了,咖啡和酒為伴,一個提神一個麻醉,卻都不能解憂。自打确認周嬸的死和父親有關,溫曼華心底對父親的恨,又一次被點燃,她永遠都不想原諒自己的父親了,永遠也不。
陸雲琪生染惡疾的消息,不成秘密的在圈内散播開了,總有人有着惡趣味,總有人就愛盯着别人的家務事,關心着别人的私生活,就算花出天價也要滿足惡趣味,也要搞來消遣的秘密,消遣别人,才能增加自己的幸福值,人性,從來不值一看,自己的事被昔日的桌友牌友酒友玩友把玩讨論,陸雲琪心裡憤憤難平,曾經坐在一起有多親密,如今就有多無情。這個世界又有着這樣一種的人,拿着自己知道的秘密,估價而售,等人收購,投其所好,賣個好的價錢。溫會長剛死沒幾天,就有别墅的工作人員耐不住性子,去溫氏家族那邊告密了,陸雲琪被虐的事,會長噶了的當晚,陸雲琪進房後的監控視頻,都獻與了溫氏,本該怨氣沖天的陸雲琪那天表現的甚為膩歪,讓人生疑,親熱過度,來了之後,已趨穩定的會長不一會就噶了,舉報者本意是想搏的賞識,富貴險中求,以圖得到重賞和提拔,結果被溫家立馬付了頂格解約賠償金,解了聘,還通知了溫曼華,同時句句敲打舉報者,讓其注意分寸,越過家裡的主人越界告發,這是大逆,将其趕出了A市,回老家的路上更是突發事故,私家車被卡車擦蹭的差點摔下高速,吓得對方三誡其口,從此不敢再回A市。縱權縱勢慣了的溫家,信任的從來是自己親手養的犬,而不是半路跑來獻媚的野狗,不是自己養的奴才,從來信不過,越過溫曼華跑到自己這邊獻媚,更是不能用不能忍,今天能賣别人,明天就能賣你,永不錄用踢出門去。陸雲琪卻是上了溫氏一族的心頭,翻看視頻後溫家人總覺不爽,本欲将其譴走算了的,如今,卻不一樣了!
大冤種上任後,大刀闊斧對協會進行了人事調整變更,多少人見風使舵改立山頭,大冤種一時間士氣高昂,盤到早就垂涎的權勢,每個毛孔都注入了精氣神,氣也壯了聲音也洪亮了,連走路都步步生風了!自然,必定,會動溫氏一系這邊人的利益,也不知惹到了哪個不對付的,一怒之下,把他與兩個兒子參合國内外商業賽事和醫藥生意、時尚活動的破爛事捅出,舉報去了上面,更是爆去網絡。如今想整誰,想惡競成功,網絡,是最好的工具,挾制輿論,挾上騙下,利用戾氣,得心應手,再無比此更稱心的殺人刀了。特别冤種一家剛剛結束的一場商賽糾紛,合同細節都給爆出來了,不僅涉嫌違法了,還想利用手裡的權勢倒打一耙,向對方逼賠,被曝光的一清二楚,被逼着發公告澄清,承諾賠償,倒逼的賠償沒撈到,還損失了好大一筆,這幾年兄弟兩人打着父親的名号,專做項目來撈錢,藏着不少貓膩和勾當,作為第三方,多年陰陽合同欺瞞甲乙雙方兩頭騙,小本撬大錢的破事,給扒拉出來,細節上不僅不全權負責,落地執行,屢屢委托給其他公司做項目執行,空手套白狼,與拎皮包的沒有區别,上下違規細節違法,卻能掙的盆滿缽滿,屢屢利用媒體輿論,把不聽話的合同方搞臭,還裝瘋賣傻做正面人物當正能量,玩了一手的好陰陽。
爆料,搞得大冤種灰頭土臉,剛剛上任就遭遇了這種輿論危機,深究下去,甚至可能被立案調查,若查實這還了得?吓得是上下遊走,買通平台摁下了輿論,花了好大一筆巨資,卻又查不實是誰,對頭太多,無處洩憤,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還沒燃起,就被搞個下馬威,這還了得?自然是要立威風的,要不然以後怎麼号令衆人?打不了臣子就打王好了,你養不好仔子,自然是找當爹的發洩了,心一橫,搜料,把收料收到的有關溫會長逸辰初一的事爆上了網絡,起名初一門,專門惡心溫氏一族,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把我送上去煎炒烹炸,我就拿你的醜事替我轉掉焦點關注,送你去下油鍋,溫會長的輿論風暴,本就沒有真正的停歇,誰曾想又扔下一枚核彈,年前最大網暴事件的主角和年後最大輿論風波的主角,這無疑成了開年後最大的瓜,一聲驚雷,震天響,輿論都快讨論的劈叉了,好一場狂歡,把已快平息輿論風波的溫家,打得措手不及名聲塗地。
溫會長沒去世前,溫樹生已被整的死定定了,溫會長暴斃,更令其心态速崩,不敢置信,恐懼俱生,這樣的家庭,照樣出來挨打,那麼生猛風流的溫會長就這麼挂了?溫樹生深知自己家世不夠,如今沒了靠山又落了難,家産被焚、企業賤賣,損失慘重,生意紛紛收盤解散,特别公司如被搶劫一般超低價賤賣,被人搶走,讓他恨絕,勢敗如山倒,世界是翻天覆地,領着小兒子跑去國外的前妻,更是不能讓人省心,沒如預期一般的避出去安生度日,當初離婚,緻使她常年情感空虛,最近才知這女人早偷偷染上了賭博的惡習,這些天的壓力,異國避禍的失衡心态,更讓她失控,購物已不能治愈她的不安,竟帶着兒子去了拉斯維加斯,驚聞消息的溫樹生慌了一屁,後悔将兒子托給了前妻,這些年沒善待黃臉婆,太過追名逐利風花雪月,用到她時,才發現她已不是原來的她了,以前喜功慕利愛顯擺,揮霍慣了,離婚這些年,頹的很意志消沉。
悔不當初,這些年除了明面的生意,是各種吃爛錢,非法經營參與了那麼多違法的灰色的産業,造了不少孽,報應要麼不來,要麼就集中的來,自己從事缺德産業發的家,女人卻愛上了賭錢,缺德事做多了,女兒慘死在異國,不正當的錢,拿的太多,兩把火燒掉了自己耗盡心力最喜歡的兩幢住宅,報應一一的來了,前妻如此不能自控,女兒慘死抓不住兇手,都是報應,當初做條惡龍的時候,一點沒有想到黴成這樣被人摁頭成這樣,一朝失勢如喪家之犬。想到兒子還小,未來怎麼辦?溫樹生的心就不得安甯,前妻大手大腳慣了,陡陡接手大筆家财,能否給自己守住?父母都是老實人,不能托付,雙雙病倒,這些都讓溫樹生不安,度日如年悔不當初,搏了一輩子,獨獨沒想過自己倒黴,沒想過怎麼過好喪氣的日子?獨獨沒想過吃上牢獄之災,順風順水過慣了好日子,一刻也不想呆在看守所裡了,自己已不是當年那個出身草根能吃苦能受罪的溫樹生了,發财多年,養尊處優被人伺候慣了,早過不了這種日子了,如今,每一分鐘都是懲罰,一切都在失控,别墅被燒,不止家财受損,更是毀了精心保存的各種黑料和視頻,這些把柄在大火裡被燒的一幹二淨,誰能想到自己的家會被燒掉?最安全的不就自己的家嗎?最隐蔽的東西不就該藏在家裡藏在保險櫃的嗎?所有重要的東西都在那幢别墅裡了,損失慘重,都是當初不能預料的。
溫氏一族,因溫會長的醜事爆出,相當低調了,春節過後針對溫會長這一派系的事情連連,從初一鬧到現在,因為歐洲兇殺案,不僅内部分裂分成兩派,更是互相利用網絡相互攻擊,随着溫會長忽然去世,私下已經撕破臉,醜聞不斷,連溫曼華都被逼得聯姻應對危機了,整個局,都已變,在這場權力财富的遊戲裡,每個人都是坐在桌上的人,又都是棋子,大小不同而已。大冤種派人來找自己,溫樹生自然懂的,似乎審時度勢良禽擇木而栖,順應時勢才是生存之道,大冤種如今正是得意之時,做了會長還圈定了兩大世家,他派人來找自己,意欲何為?還能不懂?溫會長沒死之前,他就已派人暗示過自己,溫樹生哪敢惹溫會長這尊瘟神,很多事隻有自己和他知道,但凡漏出去,不用查都知是自己說的,現在溫會長死了,大冤種忽遭舉報曝光損失嚴重的事,律師都告訴自己了,如今他急不可耐直接派人過來談,清場關監控,誰都知道他手裡握着太多溫會長的料,想要扳倒溫氏,向他搜料是最好的,但他們不知道所有關鍵證據和黑料,早就随着一把大火沒有了,所有收集的秘密和證據都失去了,自己終就是算不過天,落了一場空,但為了尋得生機早日結束這該死的牢獄之災,他已談不得良知,再沒了體面,能賣就賣了。
痛苦的是往後餘生,這種日漸在被放大的痛苦,折磨着自己,讓人絕望的,是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自己也曾是個威風八面響當當的人物,如今落得衆叛親離無人相幫,不是避而遠之就是落井下石,自己像祖宗一樣伺候的溫會長,對自己說棄就棄,這種被人背叛的痛,讓人心裡恨出血來,自己竟生生咬碎了兩三顆牙,原來電視劇裡拍的和書裡寫的沒騙人,碎了牙齒合着滿嘴的鮮血,吐了一地,溫會長個老癟三兩腿一蹬,解脫了,而自己的痛苦剛剛開始,對兒子難以割舍的牽挂,就剩這唯一的骨血了,讓他夜不能寝,還有那個被分屍了的女兒,每每想到她的慘狀,仍會汗毛豎起,就這麼死了,不值的永遠是年紀輕輕就枉死了的人,她的那幫閨蜜早就回來,雖被長輩們訓誡有所收斂,但該聚的會卻一個不少,歐洲瘋玩一圈後,不敢再在網間和公開面上放肆了,私下裡卻更加不懂收斂的渾玩了,追最帥的哥哥買最貴的鐘,跟着富貴媽媽團一起,以追星的名義粉絲的身份,約席男女藝人如夜場買鐘,扔幾個奢侈品的代言或大使,送幾個代言,搞幾場活動,就能讓藝人乖乖的來陪你放縱,再肯刷單花錢,會把你當成親祖宗對待,就有媽媽做高檔會所,每場時尚聚會私下派對,誰才是主人誰是是陪席?拎的清清楚楚,玩的既安全又盡興。
跟着媽媽團們玩了不亦樂乎的閨蜜團,早忘了那三個死在歐洲的小姐妹,一開始也有過恐慌,慢慢的覺得,隻不過是生活裡少了三個玩伴而已,三個女孩在漸漸的被遺忘,春節過後的樁樁件件,都讓溫樹生心裡不能平衡,特别到了漫長的深夜,難過的真有想要撞牆死了算了的想法,絕望焚噬着自己的意志,威風風光慣了,那些步步相逼賤價收購一生心血的昔日老友,猶如豺狼,失去自由的無奈和放不下兒子想要破牆而出的沖動,都在折磨着自己,還要天天面對調查取證審訊,絞盡腦汁的去自證去狡辯去掩蓋,這日子,生不如死,真不如溫會長那般死了,一了百了,根本無法阻擋的負面情緒,日日刀着自己的心,黑夜不是避風港,是磨人的巨型石磨,活活把人在夜裡磨成粉渣,天天待在這讓人情緒崩潰的籠裡,日日讓人發癫發狂,夜卻靜如一潭死水,而自己出來後還能算個什麼?怪隻怪自己當初不足不足不知足,豈料今日已是人生人生奈若何了,真真南柯一夢醒,醒時無退路。因他涉案金額巨大性質嚴重,被單獨關押,不用擠在雜亂的多人囚室,仍是窒息到想死,随着溫會長的死,如今成了自己個人的秘密,為了能早日出去,還有什麼不能賣的?把些能說的賣給了大冤種那邊,賣給了自己曾經的桌上客,可姓胡的心黑,并不滿意,商人在經濟上違法犯罪,這有什麼稀奇?如今還能老實做生意的,有幾個?這不夠傷到溫家。
姓胡的,如今是恨不得立刻削了溫家所有的氣勢,初一溫樹生家被突擊,多丢人,圈内人都知,肇逸辰是從他别墅被擡上救護車的,事情做了封鎖,客人都不知情,但依照溫會長的尿性,發生過什麼不可描述的事,誰不清楚?大冤種對溫樹生的料很不滿意,一再打電話讓現場的說客承諾,隻要他敢把溫會長初一的事告訴自己,不僅保他更不會讓他白辛苦,讓他開價,溫樹生卻是打死也不肯再說了,他明白這特麼就發生在他家,這要說出去,明擺着自己漏出去的,虎就是虎,甭管這虎現在是老還是弱,可不敢得罪溫家,再說這種事發生在自己家裡,自己不是幫兇就是龜公?這不找死?傻子才做這種傻事,把自己做成盤菜親自端上桌子讓人吃,本指望他能拉自己一把,原來他卻是來要你的命的,更當你是他的一條狗了,甩下這等上吊繩,溫家發難,他不把你推出來坑你?不讓你替他扛事?才怪!自己雖然求着他們,但不是傻瓜,他們吃飽了,才輪得到你,惹下禍,保準你要被推出來背鍋的,這些手段自己太了解了,死也不會說與他的。不滿意的胡會長,沒從溫樹生那裡搜到想要的料,一不做二不休,就不信了,花錢還買不到自己想要的料,派人向溫樹生家已遣散的傭人手下那裡搜料,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立馬收到了有用的信息,溫會長這老家夥果然不是個東西,初一的破事到底給徹底挖出來了。
大冤種立馬就搞起了事情,掀起了風波,無毒不丈夫,既然雙方翻了臉,就沒有客氣可言了。對于這位當初的座上賓,溫樹生清楚他日趨暴漲的報複心和想去吃天下的野心,誰不是從這條路上走過來的人,心裡也早就看清他的未來,他雖家世并不輸誰,這些年之所以溫會長一直坐鎮,在個穩上,而姓胡的,這些年上竄下蹦的一點沒有溫會長穩,兩大世家挺他,是因為死了孩子要報複他報複溫氏,溫會長隻是死了,但凡活着,都能想出辦法把局穩住的,活着,溫會長才具他個人最大的價值,死了,價值和控制力立刻喪失殆盡,世界就是這般的現實刻薄,否則,怎麼也不會輪到他姓胡的來做這個會長,人一旦上升到一定的位置,野心和風險是劇增的,隻要欲望和野心再往上走半步,風險都在成倍的往上走,周圍人會裹挾你,不喜歡你的人會前後夾擊你,被人捧上台後,若沒有強烈的自知自省自覺自制,必會不知死活的把自己逼入絕境,現在的胡會長,就在這條路上,當初的自己也是這般,在欲望的深潭迷沼裡堕落,自己現在雖是隻喪家之犬,卻沒喪失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