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清略一遲疑,停下了腳步。
“别過去!”
清脆的女聲在身後響起,柳恒清心頭一驚,疾步後撤,那狼妖卻已經撲了上來,張開血盆大口。惡臭撲面而來,柳恒清正要擡手抵擋,忽覺脖頸一緊,被人揪着衣領朝後拽去。
破空聲從耳邊響起,一隻銀灰箭矢卷着強盛的靈力擦着柳恒清的臉頰射向狼妖,狼妖的身體瞬間潰散。箭矢紮入一處虛空,似乎是刺中了什麼東西。裂痕以箭矢為心向四周擴散,随着一道震耳欲聾的碎裂聲,柳恒清眼前的景象斑駁一片,狼妖、屍體、挂在樹上求救的少年統統都消失了,隻有一片片如銅鏡般的碎片映出無數張他愕然的面孔。
“你沒事吧?”
柳恒清聞聲轉身看去,見到揪他領子的人微微一愣:“趙……”
“趙翌。”趙翌道。
“多謝。你那一箭射得不錯。”柳恒清道。
趙翌聞言,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那個煙火是我放的,我感覺這裡不對勁,就想讓太華仙山的人進來看看。”
柳恒清聞言,回過頭就看。那結界已經完全碎裂的,露出了原本的模樣,柳恒清隻看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那裡是一個黑洞洞的巨坑,裡面堆滿了屍骸白骨,坑裡新鮮的屍體起碼有近十人,各個死狀凄慘,沒有一個留了全屍,而屍身下面壓着密密麻麻的白骨,幾乎快把這個深坑填滿了,看起來全部都是妖怪的骨骸,不同的骨頭還被分門别類的擺在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
每根骨頭上都被貼着符,透着一股妖異的紫氣,像是身姿曼妙的舞娘在搖曳生姿,引人上前。
“煉妖鼎……”柳恒清低喃道。
這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當初九幽教會被稱之為魔教,就是因為此物。
人與妖的修煉之道原是不同的,但煉妖鼎能将妖力煉化為人所用,使人修為大漲。但靈力與妖力終究是殊途,短時間使用煉妖鼎雖能增進修為,但之後便會因妖力在體内無法融合而日夜遭受鑽心蝕骨之痛,解決的辦法便是繼續使用煉妖鼎,直至體内的妖力壓過靈力,但如此一來,使用者也會徹底湮滅人性,變得人不人妖不妖。
當初柳恒清發現煉妖鼎的弊端後,甯願受鑽心蝕骨之痛也不再使用,但教徒們卻不願停手,被妖力控制了心神後屢次三番鑄下大錯,以緻後來的九幽教人人得而誅之。
柳恒清不想去回憶當初犯下的過錯,他死前毀了所有煉妖鼎,重來一次也絕不會讓這東西重現于世。可這東西除了他,還有誰會懂得做出來?
柳恒清眼神一沉,一股殺意襲上心頭。
“這是什麼東西?”趙翌問道。她也看得出這些白骨不同尋常。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東西,毀了就對了。”柳恒清沉聲道,下一刻手心一翻,一團烈焰在他手中熊熊燃燒,像朵花一樣快速綻放,化成了火羽扇。
“等等——”
柳恒清不理趙翌的阻攔,使出全力一扇。火龍瞬間席卷了整個煉妖鼎,貼在白骨上的黃符眨眼間成了灰燼,火苗從紅黃漸漸轉為藍紫,将那些白骨統統燒成了齑粉。
趙翌仿佛聽見了尖曆刺耳的慘叫,在她耳邊揮之不去。她用力捂住耳朵,多下身子痛苦地大喊大叫,想将那些可怕的聲音堵在外面,可那慘叫卻越發清晰,仿佛那些聲音是從她内心深處發出的一般。
“小翌!”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趙承楓聽見了尖叫聲不知從哪裡蹿了出來,正想帶着失聲驚叫的趙翌離開,但剛一靠近就聽見了那些慘叫,也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柳恒清……你在做什麼?”趙承楓一邊忍受着能鑽入骨髓的聲音,一邊咬牙切齒道。
柳恒清沒回答,負手而立,冷眼看着那盛滿了貪欲的煉妖鼎。
所有白骨化成灰,那些慘叫才終于消失。趙翌和趙承楓慘敗着臉,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
趙承楓毫不客氣地上去推了柳恒清一把,怒道:“你敢我妹妹一根手指我一定殺了你!”
柳恒清懶得理他,一句話也沒說就想離開,卻被趙承楓一把拽住:“你别走!你這是什麼态度?”
“哥,他沒對我做什麼,是那個坑有問題。”趙翌沖上來拉住了趙承楓。
“坑?”趙承楓不明所以,順着趙翌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那個被燒得黑不溜秋的坑,“這坑怎麼了?”
“我和坤雅經過這裡,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她受了傷,我讓她先在外面等我,我靠近後看見這裡确實死了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在求救。如果隻有一死一傷,不可能有那麼重的血腥味,我就沒敢輕易上前,隻放了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