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聽說過?”
金燈搖頭:“就是這樣了,那院子裡,是有這種花的,原來是這樣啊……”
“但這也是……他喜歡的花吧……”
金燈笑笑,模糊的雙眼向裡面唯一的光線看去,她微微昂起頭,“我喜歡合歡樹,覺得它開得茂盛,是很熱鬧、很好的樹,有時透過高高的枝幹,看到遠飛的雁子,覺得自己也可以和它一樣,飛得很高很高,很遠很遠,看到更廣茂的景色……”
說到這,她斂下眸子,停了良久,才繼續說道:
“我雖蠢笨,可也曾聽過一句詩,‘所嗟人異雁,不作一行歸’(1),聽說是個小孩子寫的,我覺得說得很對。”
她最後道:“我這樣的人,這輩子就走到這了。你走吧,我不會說的,你在這也是無用。”
江文如沒在說話,回頭看她一眼,見到的就是她含笑窩在一角的場景。
*
景國,燕京,
近日來江一蔺常常不在家,幾次在時都在屋内大門緊閉,不知在說些什麼,可江文晚察覺出絲不對勁。
江一蔺如今挂了個閑職在家,平素都沒有什麼事,為何會突然忙起來?就像是在籌謀着什麼一樣。
江文晚問過采薇,之前他并未如此過,那也就是從她回京之後開始的。
如今長公主被擄陛下親征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父親在這個時候這般作态是想幹什麼?
江文晚心中大駭,将前後事情一聯系,發現最終倒向了一個她不敢深思的結局。
她不自覺和江文如他們的事聯系起來,惴惴不安了好久,今天又撞見父親的門緊關着,連周圍都沒有什麼人,顯然是提前囑咐過了。
江文晚心提起來,為了驗證自己那個想法,她偷偷躲在旁邊,想看看和江一蔺談話的人究竟是誰。
不知過了多久,江文晚困倦的打了個哈欠,才聽到屋門傳來動靜。
江一蔺并沒有出來,而一個從頭到腳圍得嚴實的人腳步匆匆從後門出去了,江文晚眼睜睜看着,心裡焦急,沒有多想便出了門,不近不遠的跟在他身後。
路上人不算多,看不出前面那人要去的方向,因為害怕被他發現,江文晚拉長了距離,中途險些跟丢了。
最後那人在一間外頭看着老舊非常的屋子前停下,轉身後消失在拐角,這裡空無一人,江文晚幾步上前打量着,沒看到剛才的人影,正疑心是跟丢了,就聽到巷子旁邊的木屋裡傳出輕淺的對話聲。
她忙貓下腰,聽着裡面的對話——
“這是什麼地方?”
說話的是個女子,正是清月。
另一人道:“是我府中下人的一處住宅,已經廢棄許久了,現在情況緊迫,得趕緊調整計劃推進行動。”
他握緊拳,聽聲音也有些焦灼,擰眉道:“猜了許久,竟沒想到那姑娘背後的力量竟是南閣。”
“南閣還存在屬實讓人意外,”清月道:“那姑娘是從景國出去的,不知道接下來他們的目标是什麼,我們現在怎麼辦?”
“攔住他們,”對方平靜幾分,思忖片刻後道:“他們的野心不止于軒國,你剛剛說的不錯,江文如終歸算是江家人,江翊又一向照顧這個妹妹,他們遲早會到景國來,不能讓他們壞了如今的局勢。”
“平溪的人等着楚甯倩的動作,暫時不要行動,江文如若要從大都離開去和容玢會合,必會經過宜郡,那裡也是往景國最近的一條路,将精銳放在那裡攔下她,其他人留守燕京靜觀其變。”
這聲音太熟悉了,風将窗戶吹的輕晃了一下,就這一瞬,雖然臉有些模糊,但太過熟悉那人的江文晚卻清楚的認出了對方。
不過他現在展現出的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野心勃勃、神色沉郁,讓人不敢接近。
一股寒意貫穿全身,江文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倒退一步扶着牆,她眼眶泛着紅,唇咬的死緊才控制住自己的心緒。
原來是這樣。
從一開始父親就是蕭司寒的人。
怪不得當初江翊送她走時江一蔺沒有多說什麼,怪不得他那樣圓滑的人竟然放任江文晚和蕭司寒走得這般近。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竟然騙她!
不行,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必須想辦法做點什麼。
可是怎麼辦?
江文晚胸膛劇烈起伏,在寒風下額上泛起冷汗。
蕭司臨讓江翊配合宋明彥留守燕京,她必須找到哥哥,把這些事全都告訴他,不然就晚了!
江文如他們有危險!
而她剛轉過身,蕭司寒目光同時掃了出去,死死釘在她身上,直到清月順着看出去他才回過神來。
……
江文晚迅速離開這裡,走到巷口後喚道:“承澤!”
話音剛落,身後便落下一道人影。
沒錯,當時江文晚和姐姐分開前,文如跟她說了,讓承澤跟在她身邊護着她。
盡管承澤第一次表達出違逆江文如的意思,但最終還是被江文如說服了。
他跟着文晚,一方面她比較放心,另一方面,也可以留意着這一路的動向,到時候方便和景國的人聯絡。
“你在這待了這麼久,定然知道我哥哥如今在哪吧?”
承澤點頭。
“好,好……我先回去寫封信,你轉交——”江文晚停下搖頭,急聲道:“不行,沒時間了,我們現在就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