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件事隻需要一個名頭,艾爾不會真的成為自己的雄主,裴吉看起來輕松了不少。
甚至連波文說艾爾在事情解決前,要在坎貝爾特家的莊園裡借住,裴吉都沒有提出異議,好像隻要不跟‘艾爾’成婚,這件事帶來的後續影響都不算什麼。
“泰倫斯閣下早知道你會做出這種選擇,怕是得氣暈過去。”
聽着波文帶有幾分打趣的話語,裴吉才想到了來這之前雄父已經在籌備他與A級閣下的婚事。
“這件事先不要讓我雄父知道,如果讓他知道,他不會允許的。”
是啊,被A級閣下退婚,不說雄蟲保護協會會在裴吉的約會申請上使絆子,退婚那麼丢臉的事,裴吉往後還能選擇什麼好伴侶。
但坎貝爾特家族的事情跟波文無關。
泰倫斯知道後,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得安甯,他又何必自找麻煩。
反倒是蘭登急了。
他坐在随行球裡,看着旁邊的裴吉一直盯着通訊器,忍不住往裴吉身邊靠了靠。
“你就不考慮這件事對你的影響嗎?”
裴吉瞥眼望向蘭登:“随便吧。”
他剛才仔細思考過,他可以裝成艾文和裴吉成婚的。
雌蟲大部分都在軍團裡,如果有波文幫忙遮掩,多半不容易漏洩,等到他的事情解決完了,他再以蘭登的身份承認這樁婚事。
這樣才能最大可能減輕對裴吉的傷害。
“我們可以空有一個名頭,不發生什麼,我…我還可以為你做精神安撫,絕對穩賺不賠。”
蘭登偏頭看着裴吉,裴吉也看着他,卻不應答他說的話,他急了,抓着裴吉的手腕:“我想過的,你要是被A級閣下退婚,未來的三四十年,都不再可能跟雄蟲約會,哪怕現在的抑制劑有所改良,那個時候你也早就到了精神暴亂的臨界點,想要臨時找一位能幫你精神安撫的閣下,你和坎貝爾特家就勢必會付出更多的代價。”
這隻雄蟲跟自己說起長篇大論時的模樣,在恍惚間與澤安德重疊到了一起。
“裴吉你确定被閣下退親後,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嗎?”
裴吉冷笑了一聲:“我不知道。”
“那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固執,不管你在為誰堅守,一個能冷眼看你經受那麼多都不肯站出來的蟲,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
蘭登越看裴吉固執的模樣越來氣,如果裴吉心裡裝着的是閣下,那對方知道裴吉被困隔離星卻遲遲沒有動作,那說明對方根本不在乎裴吉的死活。
如果是雌蟲。
感情能讓雌蟲的生命延長嗎?答案是不能,隻依靠抑制劑精神控制的暴亂隻會變得越來越嚴重。
裴吉真打算最後在雄蟲社區撿一個惡名昭著的蟲渣,讓自己的下半生都活着桎梏和痛苦中嗎?
他越想心裡就越不舒服,抓住裴吉衣襟的手上暴起一條條青筋:“為什麼不會回答我?坎貝爾特伯爵是被我問得無話可說了嗎?”
“閣下為什麼會那麼擔心我?”
裴吉看着那雙灰蒙蒙的眼睛,腦海裡全是蘭登的身影。
明明面前這隻雄蟲少說比蘭登矮着半個腦袋,身材微胖,灰色的眼眸遠沒有蘭登那雙眼睛清澈漂亮。
細細想來哪哪都比不上蘭登的家夥,卻莫名能跟他一直日思夜想的身影重疊在一處。
“艾文閣下您為什麼那麼擔心我?說起來我們才見面沒多久。”
蘭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趕忙收回手,端坐在了一旁。
裴吉笑了,懶洋洋地靠着随行球的鐵門,雙眼停留在蘭登心虛的表情上:“就這麼難回答嗎?”
“那是我多管閑事了。”蘭登轉頭也看向一邊。
生氣的樣子很像。
所以這隻雄蟲該不會就是澤安德吧?或者應該稱呼雄蟲為蘭登。
“閣下。”
蘭登眼角餘光瞥向裴吉,沒好氣地哼哼了兩聲就當作在答應裴吉了。
裴吉彎起唇角:“要想讓閣下未婚夫的身份坐實,後天的舞會我們一起跳開場舞吧。”
開場舞。
這三個字對蘭登來說簡直是噩夢。
貴族圈一旦離開了交際舞,會對他們在蟲族的地位有什麼影響。
蘭登眉頭微蹙:“你拉着我上去喝一杯,不就行了,用得着弄得那麼麻煩嗎?”
裴吉淺笑:“閣下好像很排斥和我共舞。”
“……我不會。”
蘭登認了。
反正真要去跳也是丢蟲,還不如一開始跟裴吉說清楚。
裴吉雙眼微眯,審視的目光停留在蘭登身上時,倒讓蘭登不自在了起來。
“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
裴吉忽而笑了,很輕松,比知道不用和他假戲真做還要輕松:“我教你吧,我們的出場總要隆重一些,日後行事才比較方便,波文殿下不是說過這件事很緊迫,時間拖得越久,被關在隔離星的軍雌就會更危險。”
為了能早點把關在隔離星的雌蟲撈出來,交際舞就交際舞吧!
蘭登深吸了一口氣:“我可不好教。”
“閣下放心我有的是耐心。”
蘭登瞪大眼睛,好像一時間不認識面前的雌蟲了。
剛才還恨不得跟蘭登相隔十萬八千裡,那麼快就毫不猶豫地貼上來,他想摸一摸裴吉的額頭,确定裴吉有沒有發燒,手擡到半空,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現在的身份,又讪讪收回手。
這些動作無疑都落在了裴吉的眼中。
心中的猜測也随之變得更為笃定。
“教學今天晚飯後就開始,閣下看這樣安排沒問題吧?”裴吉淺笑。
不對勁!很不對勁!
裴吉臉變得是不是太快了。
當随行球停下,看見等候在外的泰倫斯閣下,蘭登心中的疑問才有了解釋。
“既然不想讓泰倫斯閣下擔心,還那麼固執幹什麼,哪怕演得了一時,謊言終有戳破的時候。”
“閣下為什麼願意跟我結婚,是因為喜歡嗎?”裴吉問。
蘭登全然不知道裴吉為什麼會這樣問,是想從這隻艾爾的雄蟲身上找到情緒上的共鳴嗎?
現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同樣的負面情緒,對裴吉來說不是好事。
蘭登道:“當然不是!”
“既然這樣,閣下為什麼能跟我假戲真做。”
“因為我們要做的事,要走的路,都遠比喜不喜歡這種小事要重要得多,這是目前最适合的選擇,能盡可能減少對你的傷害。”
蘭登看着裴吉落寞的眼神,扳過裴吉的臉面向自己:“如果這件事沒有發生,你可以自由選擇你喜歡的伴侶,我也知道我們一旦成婚,你就無法選擇心儀的閣下,我答應你,我們成婚後,我不會再娶雌侍,這樣你會好受些嗎?”
裴吉對上蘭登的眼睛溫柔真誠。
他相信蘭登的許諾,心裡難受的是,蘭登選擇他,隻是時局所迫,如果他不是坎貝爾特家族的家主,那站在這裡聽雄蟲溫柔許諾的,有可能是肯特,有可能是格雷斯,甚至是埃爾德……
他單手将蘭登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