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
“老,老爺。”陳管家撲通一跪。
王英骅手中長鞭一甩,啪的一聲落在陳管家身側響起。
“我把這事交給你,你就是這樣辦的?你現在讓我如何同縣太爺交代!”
“我,我也沒對他們做什麼,就是吃食方面……但也總比他們在自家有上頓沒下頓來的要好。”
陳管家又道:“不是說官差吏來人不差麼?這事怎麼能怪得着老爺您呢?”這句話放在他自己身上也同樣适用。
外頭突然有人來報,“老爺,知縣大人讓您把那批聽話的孩子先放回去,那批不聽話的你們處理,若是處理不好事情敗露就……等着甯王問責。”
“好你個馮霄事到臨頭竟直接把鍋甩給了我!”
他來回踱步了半天,才對陳管家道:“你,帶人去把西廂房關着的人收拾收拾,給他們吃食,帶上東廂房的人一并送回家去。”
“不行不行,可萬一他們回去告知家裡人在這的遭遇……他們一起鬧上衙門怎麼辦。”
“告上衙門又如何,我等又未嘗虐之。再者馮霄推诿給我們,我們就推回去大不了陪他演出戲,那禦史不是還有六天才到麼,這六天還處理不好?”
他們鬧到衙門,縣太爺隻需迎合着他們假裝責罰老爺一番就是是了,陳管家恍然大悟,“老爺高明。”
王英骅仰起頭,過了會又歎了口氣,“隻是這次我們可是損失大了。”
他覺得這些孩子可都要死在了回去的路上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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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鸩止問沈然之:“你說他們幾乎都是虐其心智,未曾傷那群小孩兒身體,他們父母見孩子完好無事又怎會告上衙門?”
沈然之:“其實他們在這裡吃的東西雖上不得台面,但……至少能填飽肚子。而兩邊的孩子吃的住的是不一樣的,他們覺得不公便會回去告訴他們父母。”
“而有些父母并非是真心關心其孩子,隻是想利用這點想把事情鬧大,然後撈一把好處。”
顧鸩止向他投來将信将疑的眼光,沈然之道:“你等着瞧罷。”
次日,衙門果真來了報官的人。馮霄接了案子卻以找不到證據為由草草處理掉。
接着第二日上衙門來報官的人更多了,縷縷不絕。他知道這些人是無理取鬧,無非是想換得好處,便要派人去把王英骅找過來演一場戲,賠個不是,解決掉這幫難纏的家夥。
卻聽王宅的人來報,說王宅着火了,大夥忙着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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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宅。
顧鸩止沈然之早已換好了小厮的衣服。
大火滋滋燒着,一柱柱木樁子被烤的黑的不着邊,滾滾濃煙漫上天際。府裡的人四處逃竄,像是被砸了金窩的老鼠。有的人想趁亂帶點值錢的東西出去,結果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王英骅站在前院前,瘋狂叫人進去把绮羅香擡出來,可衆人都忙着逃竄,哪會停下來管他。
人在面臨死亡時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了。
王英骅卻頭一回有了這種萬事萬物不能被自身操控的無力感,喚不着人,硬着頭皮沖進去把東西拿出來。他捂住口鼻跑進了屋子内,大火灼燒得眼睛幹澀,他不停地眨眼。這熟悉的一寸寸土地如今在他眼裡變得陌生,尋了好半會才找到那箱绮羅香。
正要沖過去,卻見旁邊站着一小厮,他欣喜若狂,“快快,随我把這些東西搬出去。”
顧鸩止本想着拿一證據便走,誰知卻被人纏上了。他不打算與王英骅糾纏,拿了東西轉身就要走,卻被王英骅一把拉住。
“上哪去,叫你來把這些擡出去!”王英骅見喚不動人便惱了。
他一看這陌生的面孔大叫起來,“原來是你!我宅裡根本沒你這人,鬼鬼祟祟的定是你放的火!”
顧鸩止依舊不答話,掙脫後轉身離開。
王英骅卻從旁邊拾來一根燒着火的木棍往他背上狠狠一戳。
“你……”顧鸩止轉身眼前泛着滾滾熱浪,熏得對方表情扭曲。
王英骅破口大罵“既然是你放的火,今兒就别想出去。縱火犯老子咒你祖宗十八代!”
眼見那人又要猴上來,顧鸩止一腳踢倒在地。
王英骅疼的龇牙咧嘴,直不起身,虛虛睜眼見那人正向自己走來。顧鸩止隻是眼眸微微向下移,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
眼眸中盡是睨脾,拉大的嗓音帶有十足的威懾力:“朕乃九五之尊,豈是你這等鼠輩之人能夠随意挑釁的?你也配在朕跟前聒噪!”
他眼眸中映着狼狽的自己映着自己身後的滾滾火焰。王英骅咽了咽口水,若是換做别人他定覺得他那是想當皇帝想瘋了,可眼前這人倒真有幾分王者的姿态。
此時房梁正好被燒斷,落了下來,正好砸到了王英骅的下半身。他眼見人就要走了,也管不得疼痛,一把抱住顧鸩止的小腿,将人硬生生拉回來。
“你可别想再出去了,我走不了你也别想走!”
眼看房梁一根根的燒落下來,這間屋子沒多久也會跟着塌下。
顧鸩止背上被燒了個窟窿,被灼燒的地方疼的厲害,他額間不停冒出細密的汗珠,不知是被熱的還是疼的。
王宅外衆人一桶水一桶水的往裡面澆着,大火卻不為所動。救火的人想的是自己偷把懶,總有人會出力的,可一人這樣想就會有十人百人都這樣想。
馮霄趕到現場,見到這樣的情況,抓着一人便問:“裡面的人都救出來了麼?”
“沒,沒,不知道。”
馮霄撒了一把汗,隻覺得這群人糊塗,自己逃出來就不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