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茵茵也未曾想到,以為不會再見的人,眨眼的功夫就又見到了。
聽到少年開口,柳茵茵竟有片刻出神,掌心的力不由松了下,對方抓她不住,就又跌回了河水中。
刺骨的寒氣鑽入衣襟,跗骨之蟻般的吞噬着他,少年猛咳不止,河水見縫插針的灌入他的口鼻,眼見,就沒氣力在爬上來。
柳茵茵心急萬分。
一旁的劉才立刻脫了草鞋,來不及言語,一個猛子就紮下河去。不多時,少年被劉才給拖了上來,奄奄一息的躺在草磕裡,面上死氣浮現。
鐘麗香見之大急:“哎呀,這是嗆了水了!當家的,快點把這小娃背回去看大夫吧!”
少年濕透的墨發遮住面龐,隻依稀能分辨出眉眼間的青澀,鐘麗香本能把少年當成和曲同差不多年紀大的小娃了。
“我來!”
嗆水必須馬上救治,路途遙遠,等敲開大夫家的門,搞不好人就涼了。
柳茵茵撸起衣袖,也顧不上男女大防,跨到少年身上,雙手就用力的開始按壓對方胸口。
這一幕令鐘麗香和劉才看的驚心動魄。
鐘麗香忍不住插嘴:“茵茵啊,這樣能行嗎?”
他們這個時代醫術尚未發達起來,急救也都是用的土辦法,鐘麗香的心不停提着,心說,這小娃别是沒被水淹死,就先被柳茵茵給砸死了。
柳茵茵沒時間回應,隻是不停的重複着操作。
香汗出了一頭一臉,女子有些懊惱:“實在不醒,就得用人工呼吸了。”
“人、什麼呼吸?”
鐘麗香懵逼:“這是啥意思??”
“就是嘴對嘴——”
柳茵茵話還未完,躺着的人便恰好的睜開了雙眼。
少年悠悠轉醒,一個幹嘔吐了些河水出來。夜色彌漫,火折子的微光照不到多大面積,幽暗之下,幾人都未察覺少年看柳茵茵那略帶奇怪的目光。
他的眸色陰戾,視線順着女子面龐滑下,須臾,就落到自己被騎着的腰上。
柳茵茵并沒挨上他,但這半坐半跪的姿勢,還是讓少年眼皮一跳。
見人醒了,衆人都跟着松口氣,柳茵茵想把少年扶起,對方尚未動作,就又不停的咳了起來。咳着咳着,觸目驚心的血漬便混着河水在唇下溢開了,而後,少年又暈了過去。
鐘麗香這下看的更急:“怎麼還咳出血了?這小娃該不會是有什麼痨病吧??”
有沒有病,也不能把人晾在這兒。
劉才已經穿上了鞋,中年男人有把子力氣,一個用勁,就把少年背了起來,“給他送大夫那去?”
男人熱心的問着。
“不,先背我家去吧。”
柳茵茵一咬牙,下了決定。
正因為白天剛見過這少年咳血的樣子,柳茵茵才了解他并非是在河裡受的傷,既然是舊患,大概也死不了人,先帶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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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曲家破舊的小院裡燈火通明,忙忙碌碌的兩個小娃一個燒水,一個準備晚飯。
曲家隻有兩間屋子,平日都是柳茵茵和曲菀住一間,曲同自己住一間。再不濟曲同也八歲了,還跟十歲的姐姐擠在一起,怎麼都不合适。
可家中來了個不速之客……睡覺倒成了難事。
少年被帶回放到了柳茵茵房裡,一直到曲菀做好了晚飯都沒醒來。
“娘,他不會死了吧?”
曲同扒着門闆偷偷看人,單純的小娃滿臉都是擔憂。
他爺爺和爹雖是漁夫,可打漁隻是維持生計,印象裡的曲永壽愛看些書,爹爹曲天縱也偶爾練練武藝。
隻是家中清貧,小娃們認的那幾個字還是爺爺生前教的,教的不多,因為還沒等學更多字時,曲永壽就病逝了。
曲天縱悲痛萬分,安葬了老爹後,就獨自帶娃。
他時常告誡曲菀和曲同,做人要大度,要寬和。久而久之,倒是将兩個小娃的品性教的溫和仁善。
曲同深知床榻上躺着的大哥哥是他和家姐的救命恩人,他問完沒得到娘親回應,就主動跑去竈台盛了碗熱水,端到了主屋的木桌上,想等人醒過來喂他喝。
“先來吃飯,同兒。”
柳茵茵喊了曲同用晚膳,三人圍坐桌邊,兩個小娃卻羞恥的不肯動筷。
“娘……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看顧好弟弟,還撺掇着他跟我去抓魚,我惹禍了,您罵我吧。”
曲菀眼圈泛紅。
曲同聽了,忙站起身:“不是家姐的錯,是我,是我想給家裡改善夥食才提議去河邊的,娘您别責怪家姐,要罵,您就罵我吧!”
柳茵茵伸手摸了摸小兒子的頭,又拍拍女兒的背,溫和道:“想學釣魚,改天帶着魚竿去請教你們才叔,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