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還要和香姨學做香粉,給娘打扮的美美哒!”
曲菀也破涕為笑。
柳茵茵也笑着說“好”,而後瞥一眼屋内睡着的少年,低聲交代:“他沒發高熱,呼吸也平和,想來今夜不會有什麼事。明一早我去請大夫過來瞧瞧,待他醒來歇息好了,我便請他離開。”
“不留大哥哥多住幾日嗎?他救了我們的命……”
曲同小心詢問着。
“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咱們家又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他留下也沒好處。”
柳茵茵翻找錢盒子,取出些賣豆腐攢的碎銀:“稍後把這個給他,就算作是救命的答謝了。”
屋内的窗簾被風卷起,夜裡忽的起了大風,似是很快便要下雨。
外間的話聲剛落,榻上的少年就睜開了眼。沉沉的目光淺瞥一眼屋中陳設,雖一貧如洗到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可這屋子卻也整潔幹淨。
瓷枕邊緣落了幾絲碎發,其上附着淡香,是屬于女子的獨特味道。
少年頭偏向一側,盯着那碎發發呆,他還是第一次睡别人的床,滿床的香味無一縷是屬于他的。
這感覺着實有些……奇妙?
不多時,女子的腳步聲響起,少年立刻閉上了眼,轉瞬又是一副安眠的模樣。
家裡實在沒有别的,好在柴房裡有曲永壽留下的一張美人榻,據說是小娃們的奶奶用過的,老人家思念亡妻,一直保留到至今。
“同兒菀兒,今夜先将就着,你們去旁屋睡,我躺這榻子就好。”
柳茵茵把美人榻擺在床榻邊上,木桌往窗口推,勉強騰出一點空間。
“要不還是我留下照顧大哥哥吧?娘你去和家姐睡。”
“别争了,時辰不早了,為娘可不能熬夜。”
說着,女子忽而俏皮一笑,滿面的驕縱似是富貴大族出落的千金小姐。
她發了話,兩個小娃自然要聽。
燈燭被柳茵茵吹滅,屋内重歸甯靜。
今夜女子的睡眠倒是不錯,因為夜裡的雨消減了空氣中的悶熱,清涼的雨絲捶打在窗沿,一股股的透心涼令人舒适解乏。
倒不是柳茵茵想要留在主屋守着少年,實在是旁屋面積更小,放不下榻子。
銀月之下,柳茵茵輕淺的翻了個身。
一直未睡的少年再次睜開了眼,這一次,他直接下了床。被拉長的身影一寸寸挨近女子,少年站到美人榻前,俯下身近距離的看着柳茵茵。
女子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面龐睡得有些泛粉,長睫垂落,比她不離手的扇子還要漂亮幾分。
不知不覺,少年就盯了許久。
想到女子和曲同曲菀說過的話——
要趕他走麼?
少年薄唇微揚,那應該是……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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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還不待柳茵茵出門去請大夫,少年就已經先“醒”了過來。
“感覺怎麼樣了?”
女子見狀,主動坐到美人榻上,和他對視間,順便詢問了一聲。
明明是極正常的口吻,可少年還是聽得出柳茵茵的弦外之音。
感覺怎麼樣了?
好了就快些離開吧。
少年扯了扯唇,又捂着嘴幹咳幾聲,憔悴的模樣仿若大病未愈,一雙溢滿水光的眸子令誰看了都于心不忍。
他并未回應女子的話,而是輕輕吐露了一個名字:“阿炎。”
“什麼?”
柳茵茵沒太聽懂。
蕭逸炎笑着看她,真誠的目光伴着清淩淩的音調同時響起:“娘子,我說,我叫阿炎。”
“柳茵茵。”
女子也象征性的回了一句。
記起昨晚鐘麗香喊這人“小娃”,如今在仔細的觀瞧過面相後,除了那句壓在心底的贊美,柳茵茵也發現這少年看着年歲确實不大。
似是沒話找話,柳茵茵好奇的問了句:“你多大了?”
蕭逸炎舌尖輕輕抵了抵牙齒,“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