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麗香笑的親和:“嗐,這謝什麼,他補你也要補,你看你瘦的。”
柳茵茵送走鐘麗香,忙碌了整日也沒顧得上看屋裡的小病号。再進門時,女子發現,早上端過來的一碗苦藥還原封不動的放在桌上。
蕭逸炎是一滴都沒喝進去。
柳茵茵把飯菜放到一邊,瞥一眼榻上坐着不動的少年,哭笑不得道:“怎麼沒喝?”
蕭逸炎動了動唇,有些難以啟齒的嫌惡那碗湯藥:“我……”
“先吃飯吧。”
柳茵茵說了聲,把涼透了的藥放到一旁,遞了一雙筷子給坐過來的少年。
蕭逸炎伸手接過,露出的手腕骨骼突出,清瘦的線條看的女子一聲歎息。
少年便不自然的問了聲:“你……在生氣?”
柳茵茵低頭夾了一筷頭子魚肉,吃掉後說:“當然不會,身體是你自己的,又不是我的。”
這句話,似乎和少年記憶中發生過的一幕重合了。
宮女惡劣的嘴臉,斥責的冷語,“咚”的摔下藥碗,黑色的藥汁便灑了滿桌子。
“我告訴你愛喝不喝,身體是你自己的,又不是我的,死了拉倒!!”
少年收回視線,眸色沉了沉,聲音也變得冷漠幾分。
“你說的,沒錯。”
柳茵茵累了一天顧不上去察言觀色,女子接連吃下幾口飯,感覺到飽了,這才放下筷子,看着蕭逸炎:“不過等下呢,我就坐在這裡,看着你喝光那碗藥。”
蕭逸炎夾菜的手微動,不由詫異:“為何?”
“因為你住我這兒一天,我就要管你一天呀。”
女子笑吟吟,随手拿起團扇扇着:“怎麼?害怕啦?沒辦法,本娘子就是這麼的歹毒。”
柳茵茵明顯在逗小孩,少年卻并未發笑,隻是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她。
柳茵茵不耐煩逗少年了,扇尖點點,命令道:“吃魚,别看我,看我又不會飽。”
女子說到做到,待蕭逸炎吃完了飯,她當真把那碗藥又回鍋熱了下,然後慢悠悠的端了回來。
“喝吧,阿炎~”
柳茵茵又露出那抹壞笑來。
不過這次,蕭逸炎倒是眉毛都沒皺一下,接過那碗聞了令人作嘔的苦藥,一股腦喝了個幹淨。
其實,他自知風寒不過小事一樁,畢竟治好了風寒他還是會咳。
可不知怎麼,這一次,他願意聽柳茵茵的話。
就當讓柳娘子心安吧。
他想。
隻是這矜貴的藥材苦味也略重,少年還是忍不住蹙了眉頭。
女子就知他會如此,于是忍笑的喊了他一聲:“阿炎,張嘴。”
蕭逸炎沒反應過來,莫名“啊”了聲,一顆甜甜又冰涼的東西,就被塞進了他的口中。
蕭逸炎含着糖塊,瘦削的面頰滑稽的鼓起,舌尖輕輕舔過,少年奇道:“這是何物?”
“解你苦藥的蜜糖。”
“你是本娘子的小白鼠,剛好借你嘴巴試試味道。”
“怎麼樣?好吃麼?”
蕭逸炎沒吃過這東西,倒不是東璃沒有,隻是他嫌少會關注行軍打仗之外的事情。
看着女子亮晶晶的眸,少年認真的點了下頭:“嗯,很甜。”
柴房已經收拾好,味道也散幹淨了,今晚蕭逸炎就能住進去。
曲同和曲菀?戌時才歸,進門狼吞虎咽的吃過飯,就忙不疊的想去看蕭逸炎,“娘,大哥哥今日好些了麼?”
柳茵茵幫忙關上柴房的門,聲音放輕道:“好多了,先别去吵他,他身子骨弱,應該已經睡下了。”
“那就好。”
曲同笑嘻嘻的應着。
曲菀是女娃,心思更細膩些。
她瞥一眼柴房緊關的門,小聲問道:“娘,等大哥哥身體好些了,你會趕他走麼?”
柳茵茵思慮片刻,想到今日鐘麗香那幾句關于“打仗”的話,還是點了點頭。
“我會的,他走了比留下更好。”
夜沉如水,柴房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一道縫隙,少年身披月光立于門旁,待聽到女子的話時,嘴角輕淺的挑了挑。
他似乎……不太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