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添了些氣力,又扯一次,還是沒動。
“步擇清,你也努力一下。”她踢一腳他的小腿。
“行啊。”
步擇清應得痛快,他也确實反向努力了一下,努力的結果就是路明知力氣不及他大,經他大力一扯,摔坐在他身上。
月清,江清。
酒濁,心濁。
這些時日裡,那些潛移默化的“不同”終于發酵了。
“你的手,為什麼總是……這麼……冷……”
步擇清把她手指攏在掌心,輕輕說着這樣一句,說到一半又貼上她的唇,剩的半句攪碎在吻裡。
她身上總是很涼,不是活人應當有的溫度。
其實每夜攬她進懷裡,他都會惶恐得再睡不着。
他便知道她總是很早醒來,小心翼翼輕撫過他每一根指骨,待到兩岸漸起人聲,再裝作初醒模樣……
路明知依舊不說話,也說不出話。
她勾住他的脖子,仰頭回吻。
江上起風浪,飛濺水花零星。
水也冰冷,吻也冰冷。
呼吸掠奪殆盡,步擇清退開幾寸,兩人鼻尖抵着鼻尖喘息。
“這次,還清醒着麼?”她聽到他問。
他們第一次親吻,是她醉了酒,色膽包天;
第二次,是他以為她在昏睡,蓄意“報複”。
“不清醒,我醉了。”這一次,她聽到自己答。
可步擇清還是問了:“那日在茶樓,你說不喜歡容軒年,那麼……我呢?”
他凝視她,視線很燙,隐含期待,又像有悲傷。
路明知心髒一緊,答案硌在胸腔,見棱見角,不上不下,磨得一呼一吸都疼。
一對雙雙将死的宿敵竟也談情。
世間最荒唐。
江風刮得更兇,月色明澈依舊,如晦的都藏進了心裡。
她閉了閉眼。
“步擇清,我說我醉了。”
“你沒有。”
随着她閉眼動作,一顆淚珠從眼角滾落,步擇清輕輕吻去,隻覺她的淚也很涼:“你在難過什麼?”
“大概……待的久了,對這條船生了些感情,而很快就要到沽甯了,有點舍不得。”說着,她低下頭,把額頭抵在步擇清的肩,“步擇清,我們……就快到沽甯了……”
“你不喜歡沽甯,我們就不去了。”步擇清用下巴輕輕地蹭她的頭發,“你喜歡這船,我們就一直在船上。”
路明知仍是搖頭。
要不要殺他,不以她的意志為主導。
煞星在覺醒二十年後,人間便會連年降下天災。
私情重不過人命,誅殺煞星的使命,她隻能完成。
她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
“我說錯了,不是因為要下船,是春天到了。”
避無可避、無處可逃的來到了。
路明知死在夏日,對春夏季節心有戚戚,更愛秋冬。
她怕夏天,也怕夏的前奏,更怕對步擇清動情。
“我不喜歡春天,可它還是到了……”
春天還是來了,春水還是活了。
一如她心。
一如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