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從旁邊的文件袋裡掏出一個白色塑料袋，裡面裝的是一個空的小粉色塑料袋。他朝他揚了揚手腕：“秦先生認識這個麼。”

秦翊有也僅有一瞬間的怔愣，接着又是一副平淡悠閑的模樣：“不認識。”

江言将塑料袋收好放在一邊，覺得自己這種性子與他對話不是很明智，便碰了碰季白的手肘，将問話的主動權交給了季白。

季白是青市一群富二代的頭頭，吃喝玩樂雖然不熱衷，但絕對是精通。他常年跟這群混不吝兒打交道久了，自然知道怎麼對付這種人，而且是十拿九穩。

他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手上還轉着一根兒西瓜味兒的棒棒糖，模樣比秦翊還要悠閑惬意。

接受到江言動作信息，他微擡眼皮瞧着他，眉眼間故意露出一種輕蔑，語氣也是閑散的随意：“沒錢就不要玩潮牌，”他輕笑一聲，“穿前兩年的貨出來顯擺，不覺得丢面兒麼。”

秦翊腳尖下意識前傾，可瞬間又克制住這種動作，目光陰厲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季白看着他，繼續嘲弄的道：“我看你桌子上有枝筆不錯，前兩年寶格麗的限量版，200多萬，怎麼樣，錢花出去是不是很心疼。畢竟以你現在的條件和收入情況，一下拿出去200多萬不容易吧。”

秦翊面部表情有些抽動，他暗自使勁咬着後槽牙，不讓人看清他的心理活動。不過江言和季白都是學過微表情的，自然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一清二楚。

季白邊說着邊從手腕上摘下一塊銀色手表扔在桌子上，恰好落在他眼前。銀色圓形的表盤，裡面還有個複式的小表盤，樣式精緻複古，手鍊上的銀色是用珍珠粉磨成上色的，被燈光或者陽光一照，便閃閃發光。

江言低頭看了眼，水中的愛馬仕，今年剛出的新款，前幾天他還在電視上看過這個廣告，全球限量100隻，每隻表價格從1000萬到3000萬不等，相當于帶了一幢房子在手上。

要不是知道這位大少爺身上不可能帶便宜貨，按照他剛剛那扔地攤貨的姿勢，他真的要以為這塊表不值錢了。

秦翊盯着眼前的表看了足足五分多種，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樣，視線緊緊粘在上面。他的表情也由一開始的淡定漠然逐漸變得扭曲興奮。然後咧着嘴，笑出了聲，那聲音像是在骨頭縫裡擠出來的一樣，沙啞粗嘎，宛如年過半百的老人。他的目光也愈加瘋狂，充斥着欲望、不甘、憤恨以及貪婪。

江言和季白對視一眼，都默契的沒有出聲。整個審訊室裡像隻有秦翊一個主角，所有人都是聾啞人一樣，在靜靜的看着他表演。

秦翊眼白的部分已經被紅血絲充滿，他擡頭，用一雙滴血似的眼睛看着季白，語氣嫉妒又憎恨：“呵，有錢了不起麼。你們這些垃圾，臭蟲，不過是一堆靠父母活着的低能兒，有什麼資格出來顯擺。沒了父母，你們在這個社會上根本無法生存。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需要你們這些敗類的存在。”

“既然你這麼看不慣我們，那為什麼不殺了我們，反而去挑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下手，”季白輕笑一聲，語調悠悠，“因為你慫，你不敢。你雖然憎恨我們，卻更羨慕和害怕我們，所以你隻能挑不如你的人下手，這樣才能滿足你心裡那點可笑卑微的優越感。”

“秦翊，你一定生活的很痛苦吧。”季白忽然放緩了聲音，手指還有規律的點在桌子上，柔和輕慢的語調搭着輕松随意的節奏，仿佛帶着催眠的力量，讓人緊繃的情緒緩緩放松，“白天要裝出一副高級藍領精英的模樣，将那些見不得人的陰暗面狠狠壓住。隻有到了晚上，才敢去挑選弱不禁風的獵物，慢慢戲弄他，折磨他，看着他哭泣看着他掙紮，看他在你的掌控下逐漸癫狂，然後才能疏解你心裡那份焦躁和狂暴以及壓抑了很久的嗜血因子。”

江言在季白說話時，若有所感的看了他一眼。可看他眼神清明，眉目清朗，到底沒有阻止，任他說了下去。

季白看着像是陷入自己空間世界，安靜怔愣的秦翊，繼續緩緩道：“在看着他們被自己折磨到崩潰，生不如死的時候，你心裡是不是感覺很興奮？将他們鮮血放盡，腸子抽出來的時候，你心裡是不是有種唯我獨尊的感覺？像是這個天下，都匍匐在你腳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你打敗。在那一刻，你就是世界的王的感覺？”

季白語調更輕了，似是誘供，似是勾引：“那種感覺想不想再來一次？”

“想，”幾乎是季白話音落下的瞬間，秦翊便快速接上，他咧嘴笑着，眼神空洞沒有聚焦，顯然陷入了幻想中，“再來一次，不僅要把腸子抽出來，還要剁碎了去喂狗。要不就剁成餡，拿去賣給小攤販，讓他們包人肉包子吃。”

監控室裡的景元，隻是聽着他說，臉色便已經發了白。胸口更是跟堵住了一樣，想吐又吐不出來。他拍拍錢哥的肩，忍着惡心道：“我出去通個風，胸口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