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峙須臾,方雪明認命地拉開大門,讓出身位,沈洛華不慌不忙地走進去。
這姑娘一看就非富即貴,總不能真失了待客之道,幸好家中還留着周懸上次來送的茶。
院中,沈洛華緩踱步子打量着周圍,直到方雪明端着茶杯走過來,沈洛華才翩然坐下。
方雪明坐在她對面,直截了當,“姑娘,找我何事。”
沈洛華端起杯子嗅了嗅,确定這是貢茶,心下便猜到是周江上送的。
所以她前段時間找人調查的關于周江上身邊之事,确實有幾分真。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沈洛華暗中揣摩,眼眸微動,上下掃他兩眼,這就是笛衣姐姐的夫君啊。
倒像是個四方君子,坐的也端正,沈洛華放下茶杯輕聲喚她身後的丫鬟,“鸢心,拿上來吧。”
方雪明望向名喚鸢心的女子,這才注意到她拎了個大包裹。
鸢心走上前,将包裹放在桌面後打開,裡面是幾個個方方正正的盒子,瞧不出裝的是什麼。
方雪明數了數,一共六個,大小不一,到也沒說什麼,等待她們下一步動作。
鸢心無聲望向沈洛華請示,後者微微點頭,鸢心便将盒子打開。
四個大木盒裡面放的是珍貴藥材,剩下兩個裡面放的居然是,金元寶?
方雪明眉眼間泛起茫然,“姑娘這是何意?”
“聽聞方大夫前幾日受了些驚,本小姐那些日子忙,這才騰出空閑來探望,所以帶了些薄禮,方大夫不嫌棄就好。”
方雪明沉默地望向盒子裡的冬蟲夏草,人參,甚至還有上好的阿膠......
沈洛華注意到他的目光,補充道,“阿膠和燕窩是給笛衣姐姐的,想來她也受了驚。”
方雪明不由得露出一抹淺笑,“那這金元寶?”
“也是薄禮,”沈洛華眼睛彎成月牙,“隻不過,能不能留下,還要看方大夫......”
方雪明沒有言語,隻是餘光望向敞開的大門,那裡有一處熟悉的衣裙。
方雪明不動聲色收回眼神,說道:“姑娘請繼續。”
“其實這事說來也簡單,我瞧上了周江上,想讓他做我......夫君,後得知他在這城中唯一親眷就是笛衣姐姐。
上次永甯堂匆匆一見,我對笛衣姐姐十分喜愛,所以這才上門,備了薄禮,一是想見見方大夫,二是希望姐姐和方大夫過得好。”
方雪明:“.......”
門外偷聽的楊笛衣和周懸:“.......”
很奇怪的一番話,所以她上門是為了收買方雪明讓他對她好一點?
可是她上次見面時,自己并未表明自己和周懸關系熟絡,而且對她的态度算不上很好,連名字都沒告訴過她,她怎麼就“十分喜愛”了。
楊笛衣猜測她可能隻是對自己有幾分好感,更多的方面其實還是因為周懸?
楊笛衣悄悄仰頭,看向周懸的神情裡多了幾分揶揄,怪不得上次在永甯堂門口,這位華兒姑娘也提到過周懸,這是早便瞧上了。
周懸一張臉卻是沉了下來,比前幾日的雨天還陰沉。
院内沈洛華還在繼續,“來的路上,我去了明疾堂,确實小了些,故而我已經在永甯堂為方大夫打點好了,方大夫隻要人過去就行,月錢比現在隻多不少,宅子的話,這兩盒子元寶也足以讓你們在城内.......”
沈洛華滔滔不絕,言語中表明為他們打點好了一切,隻要方雪明點頭,他不僅能将兩盒金子收為己用,還能去大名鼎鼎的永甯堂當坐堂大夫。
方雪明隻是微笑着聆聽。
直到沈洛華說完,隻覺口幹舌燥,可從小的禮儀教養還是讓她端莊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見方雪明遲遲不說話,沈洛華好奇地看他,“方大夫以為如何?”
方雪明:“聽上去,很好。”
可你臉上分明不是這個表情,沈洛華心中打鼓,還是說道,“是吧,所以......”
方雪明:“隻是在下有一個問題。”
沈洛華:“你說。”
方雪明:“那我明疾堂内其餘人怎麼辦?”
“給些銀子,遣散就好了,”沈洛華不以為意,“我能力有限,也隻能安排方大夫一人,其餘人我可管不了。”
院内外一片寂靜,楊笛衣往前挪了挪,想看清院内人的神情。
不得不說,沈洛華說的那些,對一個剛剛經曆過誣陷、差點掉腦袋,并且在京城毫無依靠的大夫來說,實在太具有誘惑力了。
可惜方雪明不是普通大夫。
楊笛衣如是想着,便聽到院内方雪明悠悠道:“姑娘所言極是,那有勞姑娘了,在下感激不盡。”
楊笛衣:“?”
周懸剛要邁出去的腳步頓時收了回來,眼神有些複雜的看向院内。
沈洛華卻并未有什麼驚喜的表情,反而眸色暗下去幾分,“方大夫真這樣想?”
方雪明勾起唇角,“是啊,幾個不相幹之人罷了,還是去永甯堂更重要。”
沈洛華眯起眼睛,瞧着方雪明的神态,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沈洛華:“當真?”
方雪明:“自然,姑娘安排的何時去永甯堂,不知三日後會不會有些早,三日足夠我賣掉明疾堂,将他們遣散,再挑選新的宅子......”
沈洛華突然将手中茶杯砸向桌面,一旁的鸢心見狀暗中摸向身後的匕首。
“方大夫既然如此着急,那便是越快越好,”沈洛華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隻是多容我幾天,我去和.......”
心内卻是忍不住鄙夷他,她可是查過,明疾堂那些人跟了他不少日子,居然說扔就扔。
話還未說完,便瞧見方雪明将腦袋低了下去,還未等她想出原因,方雪明複擡起頭,眉眼彎彎,哈哈笑了起來。
沈洛華蹙眉上半身往後靠了靠,“.......你笑什麼?”莫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