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勞煩您照顧一下玉兒,我與舅舅還有平西侯有事相商。”裴臻道。
“子淵放心。”宋夫人柔聲道。
宋夫人将阿玉帶入内室,遣侍女為她們泡了壺熱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同裴臻有關的事。
“阿玉,舅母便這麼叫你了。子淵的眼光我們都放心,你是個好孩子。”宋夫人唇邊揚起淺笑。
不知為何,阿玉眼眶有些發酸,她垂下目光,依舊不習慣太子妃嫔這個身份給她帶來的一切:“舅母謬贊了。”
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宋夫人将手搭上阿玉的手背,輕輕撫了撫,道:“阿玉,不用拘謹,你是子淵認可的姑娘,便也是我同你舅舅的孩子。”
“子淵母親故去的早,這些年性子也清冷了些,但他骨子裡是個善良的孩子。”
“昭平上回便同我說過,子淵終于有心儀的姑娘了,一直沒機會好好說說話。這幾日,你都與子淵一道過來吧。”宋夫人繼續說着。
……
裴臻一去沒多久,很快便回來接阿玉一道離開。
沈庭與宋夫人将他們送到門口,裴臻讓他們留步。
出了衛國公府,裴臻面上仍然無悲無喜,他擡頭望着灰蒙一片的天空,對阿玉道:“表兄隻比孤年長兩歲,原本,他就要成親了。”
天色似他的話語一般令人心間沉悶,阿玉想,或許此時應當有一場暴雨。
可惜天意未能如她所願,天邊忽然飄起一陣小雨,随行侍衛撐起提前備好的傘,勸他們二人快些上馬車。
“殿下,世子一定希望殿下好好的。入秋了,殿下莫要着涼。”阿玉也輕聲勸道。
“好。”裴臻應道,深深地看着阿玉,鳳眸中似有别的意味。
今日裴臻沒有再處理别的政務,回到東宮後未去書房,而是陪阿玉一同前往栖鸾殿。
先前沈诏送給阿玉的見禮一直收在栖鸾殿,阿玉打開來看過,裡面是一隻品相不凡的羊脂玉手镯。如此貴重的見禮,又有她不敢深想的含義,她一直不敢拿出來戴。
“戴上吧,是表兄的一片心意。”裴臻将盒子拿出來,親手将裡面的手镯戴上阿玉的手腕。
“很襯你。”裴臻輕聲道,仿佛一聲歎息。
他的唇角浮現出今日的第一抹笑意,雖然淺淡得幾乎不露痕迹。
“多謝殿下。”阿玉面上并未露出喜色,她知道裴臻仍為沈诏的逝世而傷心。
望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姑娘,裴臻喉頭滾動,那句“玉兒,孤要娶太子妃了”幾次欲要講出,又被止了回去。
他回想起與嚴鳳霄的會面。
今日他下完早朝後邊先前往了平西侯府,勒令平西侯将他唯一的女兒關在府中。
屏退衆人,他向嚴鳳霄道明自己已然知曉秋宴上發生的事,給了她兩個選擇——
要麼毒酒一杯一屍兩命,要麼成為他的太子妃,安心生下沈诏的孩子。
“裴子淵,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狠毒。”
在自己家中受制于當朝太子,嚴鳳霄面上不見絲毫懼色,麻木着臉諷刺道。
裴臻記得自己不以為然,隻耐心地望向她,等待她應下于她而言唯一的選擇。
卻不料這個在西北戰場上曆練過的女人粲然一笑,言語挑釁:“聽沈诏說,你不是已經有了心愛之人?怎麼位置不給那姑娘留着?”
她雖然笑着,面上卻不帶一絲喜色,目光冷得似極寒之地的冰窟窿。
是了,剛剛失去摯愛,再是心大,也不可能真心笑得出來。
裴臻無意與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你不用擔心一輩子困在後宮,等你生下孩子,孤便放你自由。”
對方冷嗤出聲,不斷點頭:“好,好,好,我做你的太子妃。”
雖是自幼便有的交情,可他們二人之間的和睦全靠沈诏維系。裴臻不喜嚴鳳霄過分的桀骜不馴,嚴鳳霄也不喜他的裝模作樣,彼此心知肚明。
裴臻自然不是真心想娶自己的表嫂做太子妃,但那日秋宴不可能毫無痕迹,承安帝那麼執着于憎恨沈家的人,找不到那日計謀未成的原因便不會罷休,遲早發現是嚴鳳霄阻礙了他的大計。
隻有自己将嚴鳳霄迎入東宮,她與腹中的孩子才會平安無事。
這些多餘的話他不欲對嚴鳳霄解釋,唯獨對着阿玉時,心中竟然升起愧意。
他想,他有些過分在意她的感受了,這樣不對。
“殿下,您是有什麼話要說嗎?”見他躊躇沉默了許久,阿玉忍不住問道。
“無事。”裴臻終是避開她的目光,沒有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