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
既決意親自領兵,便不可能縮于軍帳中高高挂起。
揮劍斬落一名齊國小兵的頭顱,熱血已不知第幾次濺上他如琢如磨的面容,貫來愛潔的他漠然地置之不理。
裴臻剛至西北便察覺到些許不對勁,幾度交鋒後更覺得無比詭異。
此仗似乎沒那麼難打,他還沒有自負到覺得自己來了就能瞬間扭轉戰機,除非齊國放出的本身就是煙霧彈。
暗衛還不至于無能到看不出虛張聲勢,他一來也找平西侯驗證過,當時齊國确實傾巢出動。
可現在,他面前的絕對不可能是齊國主力,慕容慎本人也不見影蹤。
另外的大軍去了哪裡,将他诓騙來西北又意在何處?
一如座下的鐵騎,裴臻的心思亦疾速湧動。
再往南去便是齊國退居的巢穴,若他想的沒錯,那裡亦是空空。
目前大魏境内與齊國接壤的西南隔着沼氣遍布的山林,若齊軍是從那裡入境,少不得損兵折将、得不償失,且數十萬大軍的行動不可能悄無聲息。
難道中間還有密道?裴臻皺緊眉頭,暫未思索出頭緒,但心下明白不論如何都不能再耗在西北了。
“殿下,昨日派去的暗哨查明,齊國确實傾巢而動,邊關并無駐軍痕迹。”衛啟縱馬匆匆趕至裴臻身邊,徹底肯定了他的猜測。
他當即勒起戰馬,對身旁的衛國公道:“舅舅,鳴鼓收兵,回王都。”
***
靠近宮門處的校場中,承安帝與章太後依然高坐在上位,欣賞着衆後妃如士兵般操.練,仿佛在看一場别開生面的“獻藝”。
嚴鳳霄得到章太後的首肯,坐在他們下首的位置,時不時發号施令。
初晨的陽光無比清冽,隆冬在不知不覺間來到尾聲,久枯的枝葉上依稀又生出新芽。
阿玉在人群中紮着馬步,雖然大腿酸脹不已,卻如學騎馬那日一般,生出難以言說的新奇感。
熬過最初的難捱,阿玉頭腦中忽而有一道光亮飛馳而過,隻覺周身仿佛都升起熱意。
大腿的顫意仍不止,不管上面承安帝與章太後的威壓,她卻自發地想要堅持下去。
她仍然不知嚴鳳霄為何會提出讓後妃轉為練這個,但她知道,阿鳳絕不是愛搓磨人的性子。
嚴鳳霄的這套“練兵”其實是根據阿玉設定的,她從前便發現阿玉有些氣短,宮中女子也大多有這個問題,紮馬步、打樁是極适合她們改善身體的。
她想,與其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跪着,以被折辱的姿态獻藝,不如做些别的。
除卻剛開始的新奇,宮妃們紮着馬步不動久了,承安帝與章太後皆有些困乏。
尤其是章太後,今日起得比往常都早,她見嚴鳳霄懷着孕還能精神抖擻,不禁想要回去休息:“太子妃極有哀家的風範,哀家年紀大了不便吹風,往後就由你看着她們吧。”
承安帝被章太後的哈欠傳染,見到後妃們面上隐忍的表情比前幾日還難看,心下也十分滿意。他心道,平西侯的女兒倒是個會折騰人的。
不過馬步、打樁着實沒什麼看頭,搓磨的意思達到便成,他也生出了退意。
他不覺得她們能練出什麼東西,還能給她們練成禁衛,造反不成?
越過人群,承安帝又瞅了眼阿玉,原本他是想好好為難一番逆子最寵愛的側妃的,未想到太子妃的手段實在高明,倒也不用他動手了。
他起身撂下話:“朕也覺得太子妃做的很好,往後她們就交給你了,不用顧及朕。”
“臣妾并不辱使命。“嚴鳳霄一絲不苟道。
承安帝與章太後離開後不久,嚴鳳霄也喊了停。
半個時辰過去,所有後妃都仿佛經曆了一場大劫,心中叫苦不疊,卻也不敢埋怨。生怕惹這位得不到太子寵愛以至于變态了的太子妃不快,再給她們整出新花樣。
所幸承安帝與章太後此後不會再盯着她們了,後妃間的氣氛松到底還是快了些。
昨日在永清堂便渾身是膽的芳貴人再度忍不住開口,她這次學乖了些,将交好的冉常在拉至一旁小聲道:“阿冉,這日子真沒法過了,我現在竟覺得在太子妃手底下也好過在皇上面前獻藝?”
“你可别再說了,我觀太子妃不是善類,小心給她聽見了。”冉常在卻膽小些,皺着眉頭苦惱道。
習武之人耳目通明,嚴鳳霄将她們的編排聽得一清二楚,未置可否。